这村儿离仙居县城已是不远,到了旭日初升之时,二人已经出现在仙居城外。
守门的兵丁、税吏方打开大门不久,瞌睡虫还没飞尽,懒洋洋打着呵欠,神情惫懒的收着进城的税钱,要进城卖菜、卖柴的人已是排起了十余人的队,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交着钱。
柯武打眼一看,见便起了小觑之心。他自来南宋以来,见识过的嘉兴府、临安府,都是天下有名的繁华所在,此城半砖半土,搞不过两丈余,着实难放在眼里。
最紧要的是,他一夜间杀了半百人数,又怀着新仇旧恨,一门心思要去明教的仙居分舵大闹,心里便如烧着一把野火,无论如何也难以安分下来。
因此他也不排队,直接催马之前,伸手去怀里摸钱,就要完税进城。
守门的兵丁、税吏见柯武跋扈,都是精神一振,几个瘦猴子一般的家伙,架着肩膀子就摇晃了过来,那兵丁呲出满口黄牙,就要叫骂,却是税吏眼尖,一眼看见后面还牵着个血葫芦似的大个子,细细一看,竟然是明教山字军少军魁李不凡!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噌的一蹦,灵活无比的蹿到那兵丁身前,伸手就塞进了兵丁的嘴里,满脸堆着笑:“小可等眼拙,未曾远迎壮士,万请赎罪!壮士可是要进城?这边请、这边请。”
柯武没想到这税吏如此乖觉,倒是享受了一把江湖恶霸的威风,他也不推辞,哈哈一笑,伸手一拽李不凡,径直打马而入。
那兵丁呸呸呸的吐出了税吏的臭手,这些守门的兵丁多是些头脑灵活的兵油子,见税吏如此做派,心知有异,也不生气,只低声问:“什么人?吓得你这样?要是有尾巴,怕都摇断了。”
税吏摇头道:“我不认识。”
兵丁眼睛一瞪:“不认识?你不认识你这样,当真是贱骨头。”
税吏斜他一眼:“你他娘才贱骨头,我虽然不认识骑马的,但拖着的那人,我却认识——你说咱这城里的好汉之中,长的最帅的是谁?”
兵丁不屑道:“那还能有谁?不就是明尊座下的少军魁吗?换上身衣服,比女人都好看……”脸色陡然变得刷白,结巴道:“天爷爷……你说他拖得那人……是是是……”
税吏道:“莫说兄弟不关照你,跟不跟我去给明教的好汉们报个信?”
兵丁脸色顿时由白转红,大腿一拍,喜道:“还是你脑袋转得快!立下这场功劳,咱兄弟说不定就能被点化入教,走!”
这兵丁却是军中老卒,对其他几个兵丁招呼一声,让他们好好守城,自己将红缨枪往城墙上一靠,随着税吏飞跑进城,抄近路给明教送信去了。”
其实此举也在柯武意料之中,李不凡之前都细细交代了——
明教在浙江一带的势力极大,府中只瞒着知府,县中只瞒着知县,余者俱多少和明教有牵连,有的甚至就是明教的教众身份。其实知府、知县之流也未必不知,但一来法不责众,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明教不在自己任内造反,何必踢破了大家难看?能不能保住命不说,朝廷多半也要问责,治下有邪教作乱,岂不正说明自己牧民无力?
至于明教会不会在自己任内造反……人生不过就是一场赌嘛。反正朝廷不杀士大夫乃是祖训,当真汉贼不两立之时,宁见罪于朝廷,不可得罪邪教。
要知北宋之时明教教主方腊率众起义,几乎颠覆了整个东南,最终却被朝廷强力压下,教中高层宿老,近乎绝迹,许多神功绝技也就此失传,好不容易稍稍恢复了一些元气,教主钟相又反,恰逢战神岳飞执掌大军,各派高手纷纷相助,要不是当时金国饮马长江,内忧外患给了余党喘息之机,可能教派就此湮灭了。
经过这两次大起大落,后来的教主渐渐明白了过来——想改朝换日,不能完全依靠来此底层的力量,而要将各阶层的反动势力联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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