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厂老板田金龙看见常贵把车停在修理厂的门口,就跑出来很严肃地跟他说。
“几个意思?”因为对方是师弟,常贵在他面前说话向来都是比较横的。
“我真没办法,有人打过招呼的,说你犯事了,警告我不可以再收留你!”
“什么人这么缺德?”
“反正我是不敢再留你了,兄弟我也不容易,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实在是没办法,大不了我把这个月的工资也给你算上。”
“我不会死皮赖脸留在你这里的,我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败坏我的名声!”
“是一个男的,很有派头,开着酷路泽。”
“妈的!是李有财。”
正好今天手机里才留了对方的号码,常贵赶紧拨号。一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你狗日的疯了吧?”李有财有点懵,半天才回了一句。
“你狗东西为什么到处给我坏名声?”
“你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我去那修理厂问了,你等于是白领人家的工资!技术不好脾气不好人缘不好,你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你现在在哪里,老子要跟你约架!今天不把你脑袋揪下来当夜壶,老子就不信常!”
“哈哈,常贵,你说话过过脑子行不行!咱两没打过架吗?上高二那年,你手贱,用圆规上的指针把我饭盒扎了好多窟窿。食堂好不容易做了一会全羊汤,老贵的了,我用光了一个星期的饭票打了一饭盒羊汤,结果还没等回到宿舍,就全洒在羽绒服上了。”
一听这事常贵就再也生不起气来了。
“哈哈,这事我当然记得!现在想起来都解气。是你先乘我睡着了往褥子上倒水,偏偏那晚睡觉没脱衣服,又没有多余的衣服可换,弄得第二天都不敢去教室上课!”
“可你狗日的也太狠了吧?我一个星期没吃菜倒是其次,关键是我那件羽绒服是我们家用一头羊换来的。那汤老肥了,全是白花花的羊油,倒衣服上怎么也洗不净,又不敢给家里人说,一个冬天差点给冻死!”
“哈哈哈……”
“你高兴个球!一起念过三年高中,咱们俩打过架吗?哪一次不是老子揍你,就那一回要不是满宿舍的人拉着我,估计你现在至少是残废吧?”
“老子打不过你也不能由着你!逼急了我就开着这辆破车在路口等着,一看你开车出来就加足马力往上撞,大不了同归于尽!”
“常贵呀常贵,你那到底是脑袋还是浆糊盆!你什么车,我开的是什么车!好好问问你们那里修车的师父,拿你那车撞我的车,谁会死!”
常贵无言以对了,突然体验到从未有过的的沮丧。他心里其实是很清醒的,表面看好像是李有财的一句话让自己失去了饭碗,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无足轻重,田金龙早就盼着他离开了。
挂电话之前,他有气无力冲着电话那一头的高中同学李有财喊了一句,“我到底是掐死你儿子了,还是掘你们家祖坟了,你这样黑我!”
喊完这一句,竟然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常贵拿着手机站在修车厂的门口,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但他知道看今天这情形,自己是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了。
一直没有人剥开这层薄薄的皮,一旦剥开了他的人生就会惨不忍睹。这些年自己确实是靠死皮赖脸呆在这个地方才活下来,离开的话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哪里去混饭吃。
他上了自己的那辆破车,也不敢往修理厂里面看,此时他已经脆弱到跟这里的任何人都不敢对视。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还是李有财。
常贵迟疑了片刻接了起来。
“在哪里?赶紧死过来!乡土情餐饮中心谷雨厅。”
“都有谁,我过去不合适吧?”
“就几个同学,老次、黄牛、刀子,还有几个你过来就知道了。”
“啊?那我就更不能过去了,你们全他妈混得风生水起,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你这脑子啊!以前我们这些人聚会干么不叫你,今天怎么就叫你了?你自己掂量一下。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你现在有机会跟我们在一起了!”
常贵想骂人又没有骂出口。
他知道李有财点过的那些人都是高中同学中比较体面的,不是当官了就是有点钱。他们聚会自然是不会联系常贵这些人的,怕说起来丢脸。今天突然约他去,自然是因为自己手上多了一枚神奇的戒指。
庞先生已经给他透露过,要么跟着他干一段时间,或者给他一大笔钱,把戒指给借用一段时间。常贵没有答应,他觉得这不是自己的东西,没有权利那么做。
他当时就预料到这个庞先生肯定会指使李有财说服他的,果然就应验了。
常贵打了一会主意决定去赴约。
前些年开饭店的喜欢用宫呀殿呀什么的,现在又反过来了,又流行乡呀土呀什么的了。这一阵子朋友圈里老有人晒这个乡土情吃饭的照片,那感觉就像是上了一回天似的。
常贵平时也不晒朋友圈,一来是没什么可晒的,二来他觉得动不动就把什么经历都拿出来炫耀显得很肤浅。
不过,今天他要肤浅一次。不管去了那个地方会遭遇什么,他要破天荒发一回朋友圈,至少要把从这个小小修理厂丢了的面子挽回来。
今天才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第八章 失业却成座上宾(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