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林秀风这个名字,高弦有点印象,“老剧本”里几年后震惊香江的资本大骗局当中,陈松青、钟正文、詹培忠、林秀风……都有角色扮演。
这时候,部下汇报,会德丰大班约翰·马登前来拜访。
高弦微微一愣,工作日程里没有这一项啊。
当然了,不管是否预约了,以约翰·马登的会德丰大班身份,高弦都应该亲自招待。
他一边心里琢磨着约翰·马登突然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一边满面春风地把对方迎了进来。
寒暄过后,高弦打量着神情透出一股意兴阑珊的约翰·马登,主动问道:“马登爵士来得这么急,有什么事么?”
约翰·马登点了点头,“高爵士对收购会德丰有没有兴趣?”
高弦闻言,吓了一跳,虽然他对会德丰经营不善有所了解,比如,按照会德丰财报公布的数据,会德丰一九七三年的经常性盈余高达一点八亿港元,但在一九七四年却大幅度下滑至六千九百万港元,到了去年,也就是一九七五年,这个数字仅有二千九百万港元,但即使这样,约翰·马登搬出的戏码也太突然了。
见高弦如此惊讶,约翰·马登耸了耸肩,“我知道,高爵士有这样的实力,之前不就是距离收购和记仅差一步而已。”
高弦苦笑一声,转移话题道:“马登爵士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难道会德丰也出现了像和记那样的经营危机?”
“除了会德丰确实出现经营危机之外,我也心灰意懒了。”约翰·马登叹了一口气,“想必你早就知道了,目前会德丰的大股东是张玉良,只不过大家达成君子协议,会德丰的主席仍然由我担任,平时倒也相安无事,可当会德丰出现经营危机后,每每我涉及到一些拆借资金的运作,都会遭到来自张玉良的掣肘。”
高弦认真地听约翰·马登唠叨着,感觉大部分内容应该没水分。
当下会德丰的大股东张氏家族,是靠着得到英国那边药厂在远东地区的西药代理权而积累下巨额财富的。
张玉良这位张氏家族的掌门人,在此基础上,抓住了香江地产业的发展机遇,使得财力进一步增加。
到了一九七零年代初,香江股市和地产齐头并进地行情火爆,张玉良看准约翰·马登领导下的会德丰大肆扩张的节骨眼,通过交换股票的方式,得到了会德丰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一跃成为大股东。
在高弦看来,这个结果绝对和约翰·马登的失误撇不清关系。
近些年,会德丰扩张的势头太猛了,整个集团下面有二百多家公司,除了原来的主业航运,还在地产方面投入大量资源,战线拉得十分长。
约翰·马登又不像高弦那样能四处淘金,应付起来力不从心在所难免。
高弦真想劝约翰·马登,忍一忍目前的困境,一九七四年和一九七五年这段最艰难的全球经济衰退都熬过去了,还真要跌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么?
不过,高弦转念一想,约翰·马登可没那么容易听别人说教。
更为重要的是,马登家族有一个经商心得,即为了能够躲避来自正治方面的风险,主要资产都放在可以随时离开险地的船上,时至今日,约翰·马登还遵从着他爹老马登的这个家训。
换而言之,从对香江的信心和归属感来讲,约翰·马登肯定不如热心香江公益事业的和记大班祁德尊。香江主要是一个赚钱的地方,约翰·马登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伦敦。
在这种情况下,高弦劝已经打定主意的约翰·马登,忍一忍会德丰的暂时困境,以及大股东张玉良的掣肘,几乎注定浪费口水。
约翰·马登吐完了一肚子苦水后,再次问高弦,“怎么样,高爵士对收购会德丰感兴趣么?”
此时已经理出初步头绪的高弦,脸上露出苦笑,推心置腹地说道:“马登爵士,以我们多年的交情,我当然愿意在会德丰遇到困难的时候,出手帮一把。”
“可我这里也有难处,自从充当了和记的白武士后,风光的表面之下,我遭到了惠丰银行的猜忌,而且恐怕更多的人心照不宣地抱有同样的心理,以至于最后我背上了惠丰银行甩过来的包袱有利银行。”
“坦率地讲,现在我和马登爵士面临的情况差不多,战线拉得太长,只是勉力支撑而已。”
“所幸,经济衰退已经结束,香江的地产和股市,都开始行情转好了,估计我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松一口气。”
说到这里,高弦真诚地建议一句,“马登爵士,要不,你再耐心支撑一下,极有可能,不用观望多长时间,会德丰的经营就随着大环境改善而转好了。”
见高弦婉拒了自己的提议,颇感没面子的约翰·马登,不愿多言,起身告辞。
“马登爵士,不要如此着急嘛。”高弦连忙拉住约翰·马登道:“香江比我财力雄厚者多得很,如果马登爵士真下定决心的话,完全可以再找其他收购方啊。”
“你该不是指惠丰银行吧。”约翰·马登终于露出了不悦之色,“我不想和沈弼那个难缠的家伙打交道。”
高弦提醒道:“那马登爵士就没有考虑过怡和么?”
约翰·马登迟疑道:“你觉得纽璧坚会有兴趣?”
高弦用力点了点头,“我觉得,他会!”
“好,那我这就去找纽璧坚。”约翰·马登风风火火地告辞离开了。
望着约翰·马登的背影,高弦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淡笑。
只要怡和敢接,惠丰必然无法容忍怡和势力扩张得比自己还大,进而心生忌惮,不管收购最后是否达成,英资内部都会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