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文良见到这些也不为意,显然他是知道这里的穷,反而是何乐显得少见多怪。
绕过了县衙,宋文良领着何乐走进条小巷。这小巷两旁全是木板搭建的小屋,一些闲散的人双眼无神的坐在屋里,似乎他们在这些小屋里坐了一辈子。何乐很不喜欢看到这样的人,他喜欢看到拼的人,他老爹再窝囊也知道要拼才能活下去。
宋文良目光直视着小巷最深处,丝毫没兴趣去看这些人,在他心里这些人已废了。
“我又来了!”
“滚!”小巷深处传来怒吼。
“这次我带来了一个有趣的小友!”宋文良无赖的说。
“也滚!”怒吼依然中气十足。
“见都不见,岂不是可惜!”宋文良找了个木墩坐下来,好整以暇的说。
“滚蛋!”听声音那愤怒值已到要爆发的程度,就连何乐听到也不禁咋舌。
“十厌之人,你就快变成十厌老人了!”
“老子的事,不用你管,快滚!”
宋文良也不生气,将那木墩往前挪了挪,靠近那扇几乎风吹就会倒的门。
“也许等你真成了十厌老人,才会有所成。但今天你要不见这位小友,可就真的会很后悔的。”宋文良凑近门缝往里看。
“你滚!你无耻!”门里的声音这次转成惊慌,似乎被宋文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哈哈,就知道你躲在里面偷吃!”
嘭……噼里啪啦,整个小巷都活了,那些空洞无神的人全冲出来,站在这扇快倒的门的门口。
“我没偷吃!回去!快回去!”门里的人似乎急了,但始终没开门,也没露面。
“他在偷吃,我亲眼看到的。”宋文良认真的说。
“你无耻!小人!混蛋!王八!”那声音已变得慌乱起来,再没有开始的气势。
何乐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想不出宋大哥这是要干嘛。而这些人怎么听到偷吃就和闻到血腥的蚊子一样,荒诞中透着股子诡异。
宋文良也不向何乐解释,继续悠哉游哉的坐在门口往里看。而那些人则静默的站在门口,也不说话也不闹。
过了有半晌,破门打开条缝,从里面伸出双污秽的手,一手拿着木勺,一手端着木盆,那盆里盛着不知何物所做的食物。然后第一个人伸出手来,木勺盛了一勺盆里的食物放在他手上,然后是下一个。整个过程都没有声音,接到食物的人会极快吃掉,然后又回到屋里发呆。
何乐在旁边看得后脊发凉,在北地也有丧失所有希望的人,或营营苟苟或麻木不仁的活着。但如这样活着的人形生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已不能算作完全的人了吧!
“这里很没趣,也很有趣……”何乐小声说。
宋文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透着复杂的神情,但绝对没有戏谑或嘲弄。
何乐大概懂了他的意思,所以他走上前,一脚将那扇破门给踢烂。门里几乎臭不可闻,一个青年男子坐在最里面,似乎知道门会被踢烂,但没想到会是何乐来踢。这门已被宋文良踢过无数次,还有那袁英拿刀劈过一次,现在又来了个少年踢。
门里的恶臭换个锦衣玉食的公子来,应该能退避十舍,但何乐一步跨了进去,将那个青年人拎了出来扔在小巷里。
“他们不可怜,只是可悲。你不可敬,只是可畏。”何乐想起《十策论》中所说,民之可悲处失智,官之可敬处无畏。在这里,在这石窝县则映射朝堂的失矩,就是一处大周朝的缩影。果然十分有趣,比见到最好笑的事还要有趣十倍,不来他真的会后悔。
“不要你管,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滚啊!”
“古人说为官即为民之父母。但真把自己当成父母的官,都是昏官。而你则是狗官,以为让他们活下去就算好了吗!”何乐怒了,再将他拎起来,双目四对。那青年眼中没有神采,除了逃避再无其它。这里的人如同牲畜,已没了思想,只求不饿就行。为官做到他这份上,也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