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蓉提点道:“我怕她身世复杂,你初入仕途,不知其中关系利害。”
“呀,姐姐好啰嗦,我自有分寸。”程璟已几分不耐烦了,程蓉知他这个弟弟从小与人不同,过分心善,性子又倔,外柔内刚,好时便好,不好时,闹个天翻地覆也不惧。
他是幼子,祖母过分宠溺,父亲常年在外征战,管不到他,母亲又是个极好说话的人,这些年还不知把他纵容成什么样。她又出嫁七八年,两姐弟感情不比从前,刚见面不好多管,再慢慢劝了。
“好,好,不说了,玲珑,你带这小丫头去换身干净衣服,热饭热菜喂她,让她跟你睡,好好待她,别教她受委屈。”程蓉吩咐身后一个长相乖巧,穿金戴银的十六岁左右丫鬟照顾雪儿。
玲珑答应一声,哄着雪儿下去了,程璟看着离去的雪儿眼神眷念,程蓉笑着点了下他脑门:“如果不是年纪摆在这,我真怀疑她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女。”
程璟“嘿嘿”一笑:“姐,你不也喜欢小孩吗?”
程蓉低头叹了口气,她嫁入孙家七年,却无子嗣,这是她及全家的心病,在弟弟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闷闷道:“这种事,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也难强求。”
“姐,大哥前年被贼寇戕害,祖母着实伤身一场,他家三个孩子,你可以去抱养一个,我整天听祖母念叨此事,怕你没子嗣被夫家欺负,”程蓉听程璟这话脸色骤变,“我相信姐夫不是那样小性的人,想当初你们夫妻恩爱,羡煞旁人,我是怕你一人无聊,养个孩子也可消磨时间。”
程蓉惨白着脸淡淡一笑:“我最近在吃药调理,身子好了许多,孩子迟早会有的。”
程璟听程蓉这么说,也不好多劝了,“你还说我,你今年多大了?满二十的大公子,家里跟你说了多少姑娘,你还不快定了终身大事?我是嫁出去的女儿,祖母并不十分看重,倒你这个最受宠的孙子让她老人家操心,就不应该了?”程蓉突然把话锋转到程璟身上,着实让程璟措手不及,不愧是从小欺负他长大的姐姐。
程璟窘迫,程蓉露出精明的笑容:“母亲早带话给我了,祖母身边没人敢说你,现在出来,让我和你姐夫好好管管你。恰好今年我有留心给你相中了一门亲事,”程璟眼睛一瞪,扭头不理程蓉,“你放心,家里人还不知道,等你看中了我才会说,不然岂不自讨没趣。”
“看不中,你不用说了。”程璟一口回绝。
程蓉还是自顾介绍:“那姑娘是鲁参军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六,年前我见过一面,小家碧玉的美人,琴棋书画,无所不会,配你这个浑小子,绰绰有余。”
程璟依然僵着脖子,一脸不情愿,程蓉知她这个弟弟最表里如一,什么都挂在脸上,骗不了人的,猜测道:“都没见一面便回绝了,必然是心里有人了,莫非你嚷着来夺武魁,是看上了那个绝色美人墨染?”
“不是,”程璟觉得甚没意思,把玩着手上芙蓉糕,好好一块糕点,被他捏得扁平,“什么墨染,见也没见过,我现在没这些杂乱心思,只想尽毕生所学,为程家争光。”
程蓉对程璟突然要来参加武魁大赛本就心生疑虑,母亲已来信跟她说了,说这个弟弟为参加武魁,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以死相逼,祖母劝不住,父亲拿不住,才不得已放他出来。
程蓉也能猜到,这其中必然有父亲的意思,父亲对几个儿子管教十分严格,从小就教导他们要心怀大志,成名立业。
但自从大哥战死,祖母伤心过度,生了一场重病,把父亲狠狠骂了一顿,再不让他管教小儿子,说这个孙子一定要留在身边给她养老送终,父亲是孝子,嘴上不敢逆母之意,但也托强身健体之名,教程璟习武,现在程璟一意孤行出来争名利,嘴上骂他不孝,心里肯定高兴。
程璟既然有这么大决心,武魁对他必有非常大的诱惑,名利对于将门之子实在不算什么难事,何必自降身份与那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同台比武,除了有个绝色美人诱惑,程蓉想不出其他。
程蓉劝解道:“若说为程家争光,你更该把鲁家这门亲事放在心上才是,我现在常听你姐夫说吴候倚重鲁大人,你姐夫对他为人也是赞不绝口。程鲁两家若能联姻,父亲在军中又多个帮衬,这才是正经的争光。你一个程家四公子,那墨染只是周府女婢,弟弟可千万把持住,别被其美色迷惑,娶了她,父亲病只怕更重了。”
程璟也不指望姐姐的妇人见识能理解自己,因今日撞见那个玉面郎君卫钧,此人各方面都不知强过自己多少倍,他算是真正见识了,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以对自己能夺武魁的信心已折了大半,心中正不自在,又被姐姐催亲,更是挑起心中另一根刺,不耐烦道:“姐,你太高看弟弟我了,我想夺武魁,也没这个本事,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那墨染一定落不到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