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的爱这般坚定与沉重,压成山的自卑感在肩上担负着,让他抬不起头。
秦沁心,这个他眼中天下独绝的美丽女子,她的桀骜不驯,出人意表,都将他比进尘埃中,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长,并不能在她无助害怕时给她无忧无虑的依靠。
他很清楚依靠不是靠握一下手,传递肉体的温暖,而是需要显赫的身份和雄厚的实力支撑。
吕蒙是个很现实的人,他知道什么是门当户对,什么是男人的责任,什么是男子的担当。
他早年丧父,母亲带着三个姐姐和他艰苦度日,母亲再穷再苦也不求人,从未考虑改嫁,她靠一双巧手为他人缝补衣裳赚取微不足道的银子养家糊口。
母亲日日夜夜缝补,舍不得自家灯油,因村里祠堂常年有灯火,她一个妇人就带着针线去祠堂,陪着一群死人做活,熬得眼睛都快瞎了,才艰难带大孩子。
吕蒙很敬重母亲,也很恨他父亲,他没有尽到一个夫君的责任,没有履行一个父亲的义务,男人,一旦娶妻生子,就没有死的权利,就算真要为国捐躯,也该先为家人谋算后路。
吕蒙没娶妻,就是因为他知道这份责任有多大,他还没有这个能力,不想祸害他家姑娘。
一直在暗暗努力吕蒙,现在更下定决心,一定要混出名堂娶秦沁心为妻。
所谓乱世出英雄,有成千上万的机会等着自己,只要有置生死与度外的勇气,有以死相搏的狠劲,他吕蒙一定能出人头地。
吕蒙对自己有信心,只是他不知秦沁心的心思并不在意他是将军还是千户长,只在周瑜身上。
秦沁心趁乱换了孙匡手上的兵符,待会将真兵符带给周瑜,为他解了危机,他一定对自己感激不尽,以身相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秦沁心窃窃自喜,想为周瑜守身如玉至今,今时今日终可如愿以偿,就好像一个不曾尝荤的酒肉和尚,因受了封印被压抑欲望,现在封印一旦揭开,必然一发不可收拾。
秦沁心还没吃到嘴,已经开始做长远打算,卫钧是第二个,那样的美男子,一定不可放过。
吕蒙是第三个,赵云第四个,恩,还有那个只见过一面的远房表哥,西域马超。不仅生得一表人才,性格更有西域人的狂荡不羁,对比中原男子含蓄,伪君子做派大不相同,秦沁心也十分有兴趣,只是太远了些,自己却不想费心思去西域找他。
秦沁心做着美梦,未察觉黑夜中潜伏的危机,一个黑衣人无声尾随在后,他脚下生风,内力深厚,手上握一把长剑,犀利的目光在黑暗中泽亮。只见他脚步越来越快,追上骑马徐行的二人,正要抽剑袭击,从侧面闪过一道白影,眨眼之间,黑衣人被白影悄然带走藏身密林。
“将军,我跟了这一路,那女子出现得不明不白,我怕她是来捣乱的,”黑衣人揭下黑色面罩,但有黑暗掩饰依然看不清脸。
“我知道。”白衣男子声音熟悉,却是让秦沁心不能忘怀的美男子卫钧。
“将军何意?”
“此女不是寻常人,待我查清底细,再决定是杀是留。”
“有本事?莫非将军想将她引荐给丞相?”黑衣男子疑问,“丞相要的可是周瑜。”
“哼,周瑜?不也被你我耍的团团转,我并不觉他有什么本事。”卫钧不屑道。
“将军,鄱阳湖上十万水军,号称‘江上蛟龙’,水战无往不利。你应该知道,丞相南下不定,就是因旗下水军势弱,而要攻打东吴,必须跨越长江,水战不可避免。丞相若得周瑜,不仅可将自家水军训练成雄狮,更因周瑜对东吴水军作战方针了如指掌,能直捣要害。周瑜对丞相有多重要,不需我提醒将军吧?”
卫钧微微一笑,他知道黑衣人明则保周瑜,暗则怕兵符被秦沁心偷走送回,不能让周瑜身败名裂,功亏一篑。让周瑜背叛东吴,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而丞相也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给出的指示是,周瑜若不肯来降,便杀之除害。但最重要的是,周瑜不能白死,一定要死在吴候手上,才能乱东吴军心,搅东吴内政。
所以卫钧费尽心思布局陷害周瑜,是为离间君臣关系,但现在他决定稍微改变一下计划,就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秦沁心,他有预感,此女是个相当利害的人物。
“李都尉,你奉命在我手下办事,就当听我的命令,而不是质疑我。此女才干不逊于周瑜,并且,以周瑜在东吴的地位,你真的相信,吴候会因他丢失兵符,而将其依法论罪?”卫钧问道,也说出了黑衣人身份,此人是曹操禁军都尉,李典。
李典道:“丢失兵符,罪无可恕!”
卫钧摇头:“李都尉,你对孙权太不了解了。当年孙策攻下庐江,在离山挖出一样宝贝,乃是一把名剑,干将剑。此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铸成。干将剑邪甚,出鞘必见血方可回,杀人利刃,大将宝器。只要是英雄人物都求之若渴,孙策将此剑赠予了孙权,可事后转悔,觉得这个弟弟英气不能与名剑匹配,认为周瑜更适合为名剑之主,本来送出去的东西不好要回,但孙策是霸气之人,更是惜剑之人,居然当真要找孙权要回宝剑,转赠周瑜,”说到这,卫钧在暗色中抿嘴一笑,轻轻摇了下头,“若是李都尉,恐怕要跳脚相争了,”
李典听出他意,羞愧红脸,默然低下头,“但让人料想不到的是,孙策还未开口,孙权清将宝剑送与周瑜,其心胸大度非一般人能比。难道孙权不爱剑,不要面子吗?那是因为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些年孙权一直宽厚示人,礼贤下士,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能尊孙策遗嘱,任周瑜为将,说明其人深谋远虑,他岂会不知杀了周瑜,对江东政局有何影响?”
李典默然,“李都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可操之过急。其实孙匡发兵之时,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卖给此女这个人情,也是给吴侯一个台阶,免得吴候自己找了。”卫钧胸有城府道。
李典听明白卫钧考虑周全,跪地请罪:“属下见识短浅,不及将军看得通透,方才言语冲突了将军,还请将军责罚。”
卫钧将李典扶起:“责罚谈不上,但有一事还需都尉辛苦一趟。”说完拿出密简,“此中军机大事,都尉务必亲手交至丞相手中,属下在东吴等候丞相指示。”
李典领命而去,卫钧见其消失在茫茫夜雾中,才转身轻步追上秦沁心的马匹尾随。
李典针对周瑜,不仅是因公事,更因他与周瑜有一笔私仇未清。
年少时李典与周瑜都曾在寿春袁术手下共事一段时间,那时他对别部司马白修之女白锦瑟暗生情愫,只愧于出身不好,不敢上门提亲,踌躇不决之际,被名门将后的周瑜捷足先登,白锦瑟嫁周瑜为妻。
其实李典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所谓男女缘分,上天注定,不可强求,况且这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他已娶妻生子,为人夫君,不该在为此事耿耿于怀在心。
只是白锦瑟嫁周瑜为妻未满三年,便葬身火海,落了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李典为此伤心一场,后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这把火是周瑜亲手所放,因周瑜怀疑白夫人不守妇道,为保自己名声,痛下杀手。
李典如何也不会相信锦瑟会做出伤风败俗之事,就算是,周瑜也不该杀她,心中已将周瑜视为仇人,此次奉命来东吴接应卫钧行事,难免有假公济私之心,想替白锦瑟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