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就听师父接着道:“定安那,此戒名为檀功,是师父当年与人赌斗赢得,出自一代武器大师蒯无信之手,在旧川大陆圣甲榜排名第十,可凝神静心,破幻化繁,聚炁修元,既然这戒指已经化为灰色,说明此戒已认你为主,待你将来修炼至五境曲融期,便能逐步窥透檀功之能。”
“圣甲榜?还第十?”定安低头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一脸不可置信道,“师父,您不会是喝多了诓我呢吧?”
“臭小子找打,这么个破戒指,为师至于诓你?再者,为师的酒量有那么差吗?。”
“师父,那可是圣甲榜,整个大陆就这一个榜单,榜单上就十个排名,虽说排在了最末,可……那是唯一的一个武器榜啊。”
定安心中惊疑不定,一边认为师父酒喝多了说话不着调,但又觉得师父用圣甲榜单来诓骗自己根本没必要。他早就知道这枚戒指有些不凡,不过怎么想也没觉得能和圣甲榜扯上关系,那榜单上任何一件武器拿出来,足以引起一场灾难,哪怕是排名最末的这枚戒指。
“别高兴的太早,我话还未说完。”谭谷拎着酒杯起身,走到屋外:“檀功戒本为无主之物,可自主吸食天地元炁淬炼本体,自其被一名修魔者所得后,那人日日用人类精血喂养,以至于这戒指成了一枚嗜血的魔物,但凡接触到人体,轻者可被抹去神识成为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重者则被吸干自身精血成为一具枯骨。“
“师父您可别吓我啊,我胆子小。”定安一个劲儿的往外拽指环,可偏偏那戒指就像生了根一般,始终拔不下来。
谭谷甩了下衣袖,示意弟子无需紧张,解释道:“檀功戒虽然嗜血,但其魔性早就被封印其中,眼下不过就是枚普通的聚灵指环,实力只得原本的十分之一。”
“聚灵指环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师父您确定那封印还牢固吧?”
“为师布下的自然坚不可破。”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
“不过?师父您能不能一遍把话说完,徒儿的心脏实在吃不消哇。”
这时谭谷却闭嘴不言了,这可把定安急坏了,又是斟酒又是捏肩捶背,就是撬不开师父的嘴巴,直到师父酒足饭饱,抛下几句:“小子,明早你便下山历练去吧,你虽阅书无数,但始终非你亲眼所见,旧夔之大之奇,远比这片西北荒土和这小小的隐月峰有趣精彩的多。”说完便转身回屋去了,留下一脸蒙圈的定安。
下山?历练?定安一怔后,赶紧扑到师父的卧房门口,高声道:“师父您看哈,我走了谁去给您老人家打酒,谁给您捏肩,谁来伺候您那是不是,徒儿觉着现在下山还太早师父,要不您在想想?”
说完只见卧房门漏出一条缝隙,一只布鞋飞了出来,准确地砸在了定安的脑袋上。
“休得啰嗦,让你去你就去。”
“师父我胆子小,还很懒又怕麻烦,实力也不高,将来指不定会丢您老人家的面子,那多不合适。”
“呼噜呼噜呼噜……”
“师父……”
“呼噜……”
小竹屋内再也没了声息,定安靠着门槛看着月色下银白色的隐月竹,心中仿佛有一万只矮脚马飞奔而过。
隐月峰后山的崖洞看来是来不及去了,里头说不定藏着不少宝贝呢。对面的九麋山脉,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不是传闻中的元兽在作祟。风婆婆说明年去郾城兰家给自己说个媒,据说兰家二小姐长得那叫一个俊,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去瞧一眼那姑娘到底长啥模样。”定安低声叹息道。
隐月峰十几年的安逸生活极少让他像此时这么焦虑,就像脑袋里被突然塞进了一个蜂巢,怎么也摆脱不了那密密麻麻的嗡嗡声。
夜深渐寒,秋露氤氲,许久后脑中的嗡鸣声才渐渐平息,定安的心神也逐渐缓和,望着隐月峰外一望无际的黑色大地,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殇安城的城楼是不是真的有大山那么高……徐三福总提起那儿长平大街的小酒馆,说店里的酱肉滋味儿绝了,有机会得去尝尝鲜儿。”
“还有风婆婆曾跟我说起东离海上有座漂浮在水面的漂亮城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据说北方雪族以生肉为食,全身长满毛发,那岂不是跟猴子似的?”
“来年春天,这一山头的鲜竹笋怕是尝不到了……回头又有谁给师父买酒做饭……”
“要不我去郾城待些日子?永宁酒铺不正缺个跑堂么,好歹不止于饿肚子,回山也方便……”
定安一边嘀咕一边撸起袖子,把屋后的柴火一根根码放整齐,又往水缸里灌满了水,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清洗干净,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后,这才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整理包裹。
除了几件替换的衣物,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东西,这么多年靠山吃山没饿过肚子,偶尔抓几只山鸡去郾城卖几个铜板也得留着给师父买酒,根本没有留下半个铜子儿,看来这次下山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会赚钱存钱。
定安一边胡乱想着,渐渐合上了眼睛,许久后小屋内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定安准时醒来,洗脸漱口煎蛋熬粥一个不落,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清晨,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师父的出现,才将他慢慢拉回了现实。
就听谭谷望着他平静道:“安儿,你生性淡泊这是好事,但隐月峰太过清冷,你还不及弱冠之年,要守着这山峰一世,为师终是不忍,出去历练一番,涨涨见识,若到时你还想回这峰顶,为师自然不再拦你。”
“师父……”定安挠了挠脑袋,片刻后才正色道:“您放心,今儿个我就下山去,我想好了,我先去郾城兰家看一看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再去都城殇安瞧瞧,尝一尝长平大街的酱肉到底什么滋味。然后去东离海感受一下水城的壮阔,最后到雪族去看看他们那儿的人长的是不是真的像猴子。”
“师父您说的对,这些年徒儿偏安一隅性子过懒散了,确实应该下山去看看,等您什么时候想念徒儿了,到时候我再回来。”
……
定安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总觉得还有许多话没来及说,见师父始终温和的望着自己,这才闭上了嘴巴。
临下山前,谭谷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石递给定安,交代道:“这东西你定要保管好。”
定安知道师父的脾性,他若不说原因,自己问也是白问,便点点头塞进怀中,对着这位养育了自己十七年如师如父的老人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缓步离开了隐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