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定安就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三丘谷你比较熟,挑些好走的路,我们马上出谷。”
“是,公子。”独眼知道事态紧急,连忙指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说:“顺着这条路出去有片一人多高的蒿草地,可以隐藏踪迹,而且我们兄弟在那里布了不少陷进,应该可以起些用处。”
“走,大灰。”
定安一夹马腹,老马顿时一声长嘶,惊出无数鸟雀,留下一道朦胧的残影,在小道间一闪而逝。
水洼旁,空气突然扭曲,有枯叶从地面飞起,落下时被一双很大的脚覆盖。
那是个很高很壮的人,站在那里像一座小山丘,他的脸很方正,眼睛极大,鼻子很高,嘴唇很红,组合在一起时显得那张脸很怪。
更怪的是他的两只手,每只都有六个指头,手臂垂下时甚至可以碰到膝盖。
他走路的动作很慢,但他走的却极快,这种别扭的矛盾让人会产生一种错觉,就像看到水试图去抓住,但水却顺着指缝流走了。
这是个怪人,像水一样奇怪的人。
他走向杂草小道时,有几只惊飞的小鸟飞回来落在他的身上,他走向蒿草地时,身上已经落满了无数只小鸟。
抬脚,地面有几支箭羽射来,落在他胸口,箭头便已折断。落脚,一根树干凭空落下,他抬头便断成了两截。
再抬脚,前方有马蹄声传来,巨人眨了眨眼睛,蒿草纷纷向前倒去,露出两个人一匹马。
他张开嘴,发出两个很短促的音节。
“咯…咯…”
大概是在笑,但是他那张脸实在太怪,以至于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肩头几只小鸟听到笑声,惊吓着落向地面,就此死去。
定安回身望去,他似乎看到了一座大山,那个高大的人让他觉得遍体生寒,他用力夹住大灰,再不敢回头。
蒿草地的尽头支着不少藤网,地面立满了尖木锥,几个大石球悬在半空,饶过这些陷进再往前,是一片平静的大湖。
湖面骤然泛起水纹,有一双大脚站在了水纹之中,他长得很高,肩上落满了小鸟。
定安勒住缰绳,看着他,犹如看着一只强大的巨兽。
那人是何时跑到了自己的前面?莫非他也是来自西边?这兰家到底招来了什么怪物?
但此时根本没有时间容他多想,下马,凝炁,出拳。
没有丝毫犹豫,定安知道犹豫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结果。
这个怪人太强大,强大到让大灰的眼中终于出现了焦灼与紧张。
或许,今天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浓如白雾的元炁涌出身体时,如同荒原上的狂风般呼啸起来,水中顿时出现一道笔直的涟漪,直达湖心怪人的脚下。
这是素手三篇,末篇——困心亭,第一式:水中束月。
被掀起的湖水飞快的聚合,一浪高过一浪的波纹开始翻涌。
定安摊开手掌,继而猛的凌空一握,那水浪便凝成一个巨大的水球,朝着湖心滚去,把怪人困在了水中。
沾染到湖水的皮肤有些沁凉,就像家乡阿嬷做的奶冻,怪人张嘴吸了一口,却没有奶味儿所以他显得有些生气。
他抬起手臂将身上的鸟儿一只只托出水面,然后又眨了眨眼睛,水球便四散开来,如同一场急雨,落入湖中。
定安知道自己伤不了他,所以施展困心亭,试图困住怪人,但是仅仅几个呼吸,这招便被轻松化解。
他眼睁睁的看着怪人踏水而来,走到自己的面前,像蒲扇一般的手掌伸向自己,这时候他的意识出现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咯…咯…”
怪人又笑了两声,在他头顶盘旋的小鸟便栽倒在地。焦伯一声闷哼,倒地浑身抽搐七窍流血。
大灰翻着白眼喘起粗气,勉强支撑着。
当蒲扇大的手掌落在头顶,气海中的元炁便倒流而出,透过身体渗入怪人的手掌。
定安觉得有种濒死前的乏力感透了出来,他无法挣扎,甚至不愿去挣扎,他闭着眼睛平静的享受着死亡的来临。
这时脑中突然响起一道呼喝声,就像有无数僧人在颂唱梵音,又像来自冥狱的恶鬼勾人魂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神念逐渐消散。
气海中那道细小的意识突然变得无比兴奋,它察觉到一股更为强大的陌生力量,被禁锢了很久的欲望牢笼突然松动了,于是便顺着倒流的元炁离开气海,钻入怪人的经脉,游向那片巨大的无边无际的元炁海洋。
陌生的磅礴的元炁充满了诱惑,那是种久违的熟悉味道。
它有些惧怕,又有些激动,就像个孩子见到最心爱的玩具那样,它急切的落向那片海洋,被最精纯的元炁润养着,最后慢慢凝成一个透明的蓝色人影。
第三十一章 农夫与斤斤(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