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缓了文帝对梁王府举起的屠刀，柳若虚就算长跪不起，好歹也将心中的负罪感大大降低，今后哪怕有朝一日突然听闻梁王府造反上下遭屠的消息，恐怕自己也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惶恐不安胆颤心惊。

    赵伏龙已经回金龙卫召集将士，准备随同孙公公前去江州宣旨，接收江州十万精兵。金銮殿上只剩文帝柳若虚君臣二人，秋风瑟瑟。

    文帝轻轻扶起柳若虚，动情说道：“朕何尝不知若虚所言乃是取稳上策，只是他们梁王一脉个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朕是恨不得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可眼下局势，诚如若虚所言非是削藩良机，朕亦不瞒若虚，纵使若虚不提，朕亦决心立赵权为梁王，收复人心。”

    柳若虚刚刚起身站稳，听见这番话气得差点吐血摔倒。你文帝既然早有决断，又何苦看我演这么一出忧国忧民的苦情戏？

    柳若虚只好幽怨的恭维一番文帝圣明，惹得文帝得意笑道：“若虚想的能与朕如出一辙，真可谓是朕之第一心腹也！”

    柳若虚丧气的拱拱手敷衍道：“陛下过誉了，陛下何等天人之资，纵使臣有十万个脑袋也不敢和陛下相提并论。”

    “若虚可知，既然朕心中早有决断，叫你入宫是为如何啊？”文帝笑容逐渐褪去，拍拍柳若虚肩头，敛容屏气正声说道：“若虚可还记得你落水被救起那日，醒来对朕说过的话吗？”

    柳若虚一愣，脑子飞速回忆，自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到底说过做过些什么。

    柳若虚只记得当时自己睁开眼睛，眼前便是文帝和一个太医，三个人之间扯了一堆有的没的，自己认清了自己穿越异世这个现实状况之后，自己似乎除了说过几句什么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的大话镇镇场子以外，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了，莫非是文帝觉得自己文采斐然，想要自己去礼部一展风采？那也倒是极好的，礼部清闲得紧，再说这个世界也没有李太白李义山，若是自己回不去现代社会，剽窃两首千古佳句混饭吃也未尝不可。

    文帝眼见柳若虚想入非非，魂魄都快要飘走了，忍不住出言提醒：“当日若虚曾跟朕说过什么东厂西厂什么锦衣卫来着。。。”

    柳若虚恍然大悟，当日自己醒来躺在古床之上，眼见文帝和太医身着华服，还以为自己是误入什么剧组片场，随口说了什么锦衣卫东西两厂来着。当时惹得文帝发问，自己也一知半解就随口瞎编了几句，没想到文帝却记在了心上，如今突然发问，只恐怕是动了心思了。

    柳若虚思前想后，沉吟半晌悠悠说道：“当日臣苦苦思索，何以可使陛下于内兵权紧握臣下归心，于外尽知敌情世间百事。思前想后，臣以为陛下可新设机构，不在朝堂之内，不归六部统属，只向陛下负责。该机构内有巡察缉捕之权，外有刺探潜伏之能，如此一来天下之事，陛下安卧宫中亦可胸有成竹。”

    文帝似有意动，可还犹疑说道：“若虚所言倒也可行，只是察缉捕之权历来归属刑部，而刺探潜伏之事军中亦有不少探子可以完成，如此说来新设机构似无十分必要。”

    “陛下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容臣把话说透。且论当今朝堂，陛下斩了一个大逆不道的赵政，尚且逮了一个他自己入宫的时机，还得安一个刺驾的罪名以求堵悠悠众口。那若是朝堂之中衮衮诸公，有二心却不显不漏，陛下何以发现处置？刑部可有法子缉捕？如若刑部之人知法犯法有意欺瞒陛下，陛下又如何可知？再说那军中探子只探军情不看其他，如何探得到如今秦帝膝下几子，最中意者何人，最厌恶者何人？这些于陛下于大齐而言皆是未来可争求的良机。梁王身死，北秦纵使了然于胸，可臣不信，陛下斩了赵政这种鸡毛蒜皮之事，他们也能知晓。臣所言之机构，便是要将这些琐事一网打尽，从中分析有无可乘之机以告陛下。再者机构归属陛下自然无人可干涉，内则搜集众臣言论，是忠是奸陛下一目了然，缉捕问罪抑或论功行赏，皆是有依有据。外则潜伏各处，万事皆知，由于不属军中，也不会妨碍军情，误了军事，所得消息更可和军中探子两相印证，以辩真假。”

    文帝怦然心动，若是得了这么一支力量在手里，刺探之事先不论，监视群臣倒确实可以震慑朝堂，只是听柳若虚的言语，这个机构权利小不了，恐怕尾大不掉又出现一个无冕梁王，所以仍是犹疑不决。

    柳若虚心知文帝顾虑，故意说道：“臣还以为，此机构必须由陛下心腹统领，归属陛下亲军序列。一则亲军品级不高，撑死无非三品。二则古来文武不和，归入亲军之中，便是陛下私将，自然与那朝堂众臣天然有别格格不入，双方难以勾结。三则若是归属陛下亲军，何人胆敢牵涉，更别妄论非议，无论如何行事，皆是陛下私事而已。”

    这一番言语可算是说到文帝心坎上了，文帝目光如炬盯着柳若虚，沉声问到：“如此，若虚以为谁人可负此重任？”

    柳若虚刚想毛遂自荐，抬头便看见文帝目光灼热，暗叫凶险，急忙拱手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非得是陛下圣心独裁，臣下不敢妄言。”

    柳若虚的表现令文帝满意，心中暗暗点头，悠然说到：“朕之心腹无非若虚扶龙你们二人，朕已有意扶龙接收江州之后出任都督。至于若虚所言之机构，既然自若虚始，自当由若虚了结。即日起新设若虚所言机构，朕赐名松柳卫，级同金龙卫，若虚出任正三品统领。宫中尚留有金龙卫将士三百余人，若虚尽可去挑选其中百人以为骨干，尽快把松柳卫建立起来。朕之柳卿，国之劲松，若虚可切莫辜负朕一番苦心。朕可期待着若虚与扶龙，左膀右臂随朕匡扶社稷，收复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