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小宝读书识字,李云清想起在东海瀛洲时,傅云苍为他收罗的六界书籍,择了一日,带上乾坤袋,就去往东海瀛洲仙山,打算把那边的书籍都搬过来,供小宝学习。
自二百多年前飞升后,李云清便再也没有回过东海瀛洲,他御剑飞行,偶有仙鹤从他身边飞过,也不再搭理他,李云清一身暗青色衣袍,黑发张扬,早已不是修仙时的白衣道童模样,仙鹤自然是认不出他来。
李云清御剑落在草屋小院中,一切都如飞升前一样,连石桌上的茶杯都未移动一分。李云清进了自己屋子,将书架上书籍都搬下来,全部放进乾坤袋,用的笔墨纸砚也未落下,想起傅云苍房间还有一些书籍,就拿了乾坤袋去另一间草屋。
推开木门,进了厅堂,直奔书架上取书,未发现屏风后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影。
傅云苍本在小憩,被屋内动静吵醒,睁眼就见一人在搬他的书籍,一本一本的都不带整理一下,全部扔进乾坤袋,那人背对着他,细瞧身形很熟悉,只是着装大相径庭,那人一直都是一身简单的白色道袍,无任何修饰之物,不像眼前这人,一身暗青色衣袍,金红色龙鳞纹滚边,发带也是血红色。
傅云苍起身,走过屏风,安静地看着李云清搬书,好一会,李云清才转身发现他,然后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站在那处,盯着傅云苍发愣。
傅云苍将他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开口道:“我料想你或许会来此处,就在此等了一段时日。”
不问自取是为偷,李云清现下尴尬之感居多,这些书虽是傅云苍为他收集的,但还是他傅云苍之物,将乾坤袋放进袖里乾坤,李云清拱手行礼,态度十分生分:“见过武神君。”
傅云苍在桌边坐下,给李云清倒了一杯茶,示意他落座,李云清犹豫半响,还是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如木头一般。
傅云苍问道:“你如今在住在哪里?要将这些书搬到何处去?”
李云清直言告知:“在昆仑仙山,孟章神君在那里有洞府,借我暂住。”
傅云苍落寞一笑:“我早该想到的。”
李云清道:“这些书籍,我用后会还回来。”
傅云苍不问,也知道他是给小宝准备的,也就不再说此事,想要伸手去握他手,被他躲过,只好开口赔罪:“为师那日言辞过激,你能不能原谅我?”
李云清勾嘴一笑,不答反问:“我那日杀晏无尘不成,往后也会寻机杀了他,等到那日,你能不能原谅我?”
傅云苍微怒:“凡是必有因果,你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李云清笑意加深,撑了一手在桌上拖住额头,细细观赏傅云苍脸上神色,轻声吐出几个字:“因为我瞧着他碍眼。”
傅云苍劝道:“你若不喜他,不要与他接触便是。”
李云清再道:“因为我瞧着他跟在你身边碍眼。”
傅云苍抬眼看着李云清,见他不似开玩笑,也慢慢凝了神色,郑重确认:“你此话当真?”
“是。”李云清笑着应了。
傅云苍垂了眼,半响才开口道:“你往后就在此住着,我在此处陪你,不与无尘往来,你可愿意?”
这话让李云清趴在桌上笑了许久,笑的冒出泪花,身子颤抖不停,傅云苍终于将他手握住,再次问道:“你可愿意?”
李云清眯着一双泪眼看着他,想起他在流风洞前,为了护住其他同门,答应助他修行,让自己摒弃外界庶务住在流风洞府,自己当时十分开心的应了他,等他结完丹,这人就飞升了,一句离别之言也没有,生生把他困在一方洞府中五百年,剖丹殒身才得解脱。
李云清抽回手,擦去泪花,正了神色道:“武神君当真爱惜弟子,舍身保晏无尘性命,真叫人感动。”
好言好语哄了他,他全然不领情,还会错意,傅云苍心中也生出怒气,一把抓了他衣襟拖到身前,怒道:“你想杀无尘,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那日若不是无尘顾着同门情意让着你,你如今哪有命在。”
李云清挑眉一笑,握住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凑道傅云苍耳边温声软语,却说着诛心之言:“我是杀不了他,师父你能不能帮我,师父帮我杀了他,我就陪着你在此处厮守,如何?”
傅云苍震惊,觉得自己耳边似乎趴着一只恶魔,他回神一把推开怀中人,站起身,好一会才平复怒气。李云清被他推在地上也不起身,就势往地上一躺,卷了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一双眼笑盈盈地盯着傅云苍,欣赏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如饮甘泉一般。
傅云苍抬眼看他,他便轻轻拍了拍地面,媚如妖孽:“师父要不要来地上一起躺一躺?”
傅云苍转身,几乎落荒而逃,却在门口生生止了步子,李云清心性大变,这其中必定有蹊跷,想通此处,他几步走回蹲下,将李云清提起,扶正他姿态:“你今日就是想气我走,我走就是,我会再去昆仑仙山找你,你心里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恨意,那时都得告诉我,听清了吗?”
李云清愣神不回应,傅云苍继续道:“我若亏欠了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无尘果真有错处,我也让他向你赔礼道歉。”
傅云苍起身要走,李云清回神一把抱住他,将头埋进他双腿间,眼泪瞬间将他衣袍侵湿。傅云苍感受到那阵湿热,将李云清拉起来抱在怀里,轻抚他后背,也不知他受了什么委屈,哭的这么伤心。
李云清发泄了一会,推开他背过身去,不想让傅云苍看见自己双眼红肿模样,哑着嗓子开口道:“你走吧。”
傅云苍几番欲言又止,还是默默退出屋子,御剑离去。
茅草屋中,李云清头中一阵钝痛,一股黑影就从额心窜了出来,黑影将李云清团团围住,张牙舞爪质问:“你又心动了?你难道还对他抱有幻想?”黑影怒不可揭,伸出一双利爪就掐住李云清脖子,怒吼道:“你是不是还想被囚五百年,你知道我那五百年怎么过的吗?你想这么轻易原谅他,痴心妄想!”
李云清呼吸困难,跪在地上撕扯那利爪,利爪不是实体,力气却大的很,李云清艰难发声:“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黑影突然醒悟,立刻松了手,在小屋中四处穿行,发泄不满。
李云清双手撑在地上,费力喘息,黑影冲到他面前,开始苦着脸乞求:“他们都是骗子,你不要再被他们骗了好不好?”
李云清不理他,他围着他转了一圈,又停在李云清面前,哼道:“你不是要杀晏无尘么,我可以帮你杀他。”
李云清总算缓了过来,一把抓住黑影就拍进身体,仰头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们不要再叽叽喳喳的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