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羽苦笑了一下,他得先解决眼下的这件事,他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他看着下了车的职业装女性,想要推一下眼镜,却发现自己鼻梁空无一物,他又把手心的汗在昂贵的衬衣擦了一擦,不知道萨维尔街1号店的英国皇家裁缝会不会欲哭无泪。
程晓羽一脚撑着地,两手抓着笼统,准备下车把电动车停好,然后诚挚的跟对方道个歉,还没有来得及下车却看见对方先朝他鞠了躬,然后恭敬的说道:“程先生,不好意思,我开车的技术不是很好,这个车又实在太长,所以开的时候有些紧张,因此一直没有注意到你。”
这一出又引起了不远处不少围观群众的惊诧,好多人在说这个骑电动车的好像羽神,但是说的人自己都不信这是羽神,羽神怎么会骑电动车,跑到大街?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鸟巢才对。
程晓羽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断定自己是程晓羽,惊讶的道:“你认出我了?”
墨镜女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程晓羽,刚才的演出她一直在台下观看,她笑了笑说道:“您是大老板,我当然得认识你......我叫樊伊敏,是苏小姐的秘书....”
这一个瞬间程晓羽感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他转头看了看后座紧闭的车窗,努力的维持住清醒问道:“那.....她呢?”
樊伊敏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少年一般的老板,心里感慨万千,她想:这对兄妹都是怪物。她甩开一些怪的念头,微微笑着说道:“苏小姐开始嫌路太堵了,她下了车骑自行车走了......她经常这样,后备箱里为她准备的有折叠自行车!”
程晓羽有些急切的问道:“她有没有带手机?或者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樊伊敏想起自己司的交代,摇了摇头说道:“她并没有带手机,她的手机在我这里,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只能确定她没有回去.....”
程晓羽有些焦灼的问道:“这么晚了她不回家,她会去哪里?”
樊伊敏道:“程先生,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了.....我只是根据她离开的方向判断她没有回家的。”
程晓羽难掩心的失落,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谢谢.....”
樊伊敏道:“不用谢,应该的,要我送你回去吗?”
程晓羽摇头道:“不用了,我骑电动车还快一点,你先走吧!”
樊伊敏又向程晓羽鞠躬道:“那程晓羽,我先走了。”
程晓羽“嗯”了一声,有些落寞的推着电动车了人行道,他只能在人行道逆行一段在十字路口掉头。
樊伊敏还恭敬的站在劳斯莱斯旁边目送程晓羽远去,不远处等着看好戏的人们也散去了,他们猜测一定是开劳斯莱斯的女司机挂了电动车小帅哥,刚才道了歉,事情结束了。
吃瓜群众们有些遗憾电动车小帅哥没有找劳斯莱斯女讹钱。
程晓羽没有回头多看一眼,他的心已经有些经不起来来回回的辜负了,那根期待的弦已经绷的太紧,快要断裂了。他推着电动车向回走,却觉得步履艰难,感觉骨头里都生了锈。
他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远处,似乎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素色惊鸿,像是舞台她的模样,程晓羽再次凝神,却发现一切都是错觉,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然后情不自禁的想:她会去哪里?
程晓羽抬头望了望天数不清的星星,自己大价钱买的烟火还没有放完,想到几千万的花销似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又想到生命从草履虫进化到狗尾巴草再进化到人,再琢磨一下心患得患失的事情,他又觉得太过无聊和没有意义。
可世界,有哪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供无聊的人们思考?
程晓羽走到十字路口,看到橙色路灯下那一辆辆紧紧排列着的红色士,心有所觉.....然后他飞快的骑着电动车朝着那个他认为有意义的地方飞驰.....
他的强大的记忆力在帮助他,带着他向着那个未完待续的故事飞去,土城路朝着北电走,再从北电走西土路转学院路,一直走到了著名的京城动物园,开车不堵的话也十多分钟的路程。
骑自行车快的话,也半个小时......
程晓羽在夜幕飞驰,他想她一定在那里。
周遭的建筑威严耸立,直指青天,骑久了电动车,暖风熏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程晓羽也舍不得耽搁时间停下来,搓揉一下,只是眯着眼睛带着微微的不适,向着心的方向进发。
路过北电、路过京城体大,接着是京城交大,终于到了动物园,电动车了五塔路,能看见有两个塔尖的国立图书馆。
程晓羽的心又一次飘飞起来,这里算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出去到达的地点,他将电动车随意的停在图书馆的台阶下面,拔掉钥匙健步朝着那一片灯火阑珊的地方跑去。
他气喘吁吁的站到了那一排棕色木框的玻璃门前,里面灯光明媚,国父的黑色题字依旧安然的挂在大堂的照壁之,程晓羽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让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才推门而入。
十二点的图书馆寂静无声,只有几个零星的人坐在靠窗户边的座位,着月色和星光读书。
程晓羽整理了一下自己一塌糊涂的造型,拢了拢头发,又将已经皱了的衬衫扣好,随后扎进黑色的西裤里面,他环顾四周,如同浏览一张张只有他能够打开的权限照片,高高的书架、大理石地板长条桌子实木椅还是记忆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顺着走道向右走了几步,视线越过几排棕色的书架,落在那个他印象深刻的位置,然后程晓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个世界没有人的背影能像她那般寂静,一如她的面容,像时光一般优美、平静而准确。
程晓羽凌乱的心情一下安定下来,像是找到了丢失了的贵重物品,他站在原地这样看着她披在肩头的银白色的发丝,弯成了暖色调月光,桌子那盏散着昏黄亮光的景泰蓝台灯,在书页照出了一片片阑珊。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有多久,也许只有一瞬间,也许很漫长,也许不过一瞬间,但却仿佛度过了很漫长的时光,像是两个人同处在一列疾驰的列车之,时间和距离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运动。
程晓羽放低脚步,轻轻的走到她的面前说道:“HI,我能坐下吗?我感觉你好像被遗忘了。”他看到苏虞兮翻动的书本,写着一句话:“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他知道这是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坐在书桌前面的翻着《霍乱时期的爱情》的苏虞兮抬起头来看着程晓羽,淡淡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这一次抬头在程晓羽的眼眸里变的无漫长,时过境迁,有些事物在不知不觉浅吟低唱,明生暗长,唯独她的美如同不朽。
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有庞大的星云,他们不需要交换彼此那些宏大的事情,也不会被那些没有意义的生活片段拉开彼此的距离。
四年的时间成了一幕幕的碎片,午睡醒来时的傍晚吃了什么东西,难以成眠的夜晚看了什么电影,从车窗看街边的行人然后想到了你,淋了一场雨感受加州下雨的天气和尚海的有什么不同。
这些片段堆积成了我们的人生,但大多数时候这些记忆都被掩埋在布满灰尘的角落,只有某一次触景生情才会回忆起来,好程晓羽曾经在这里画下八十八个琴键,弹奏了一曲无声的《Oime, One more ce》。
所谓浮生羁旅之感,是由此而生,而此时此刻,他们无需多言,一切止于唇齿,一切掩于岁月。
程晓羽注视苏虞兮的眼睛,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敲击着他的心脏,有个声音语气坚定地命令道:“叹息吧!”于是他的脑海里回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叹息。
他垂下眼帘看着长桌依旧清晰的黑白八十八个琴键,一如她曾经问他一般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来?”
苏虞兮合书说道:“呃,我不知道,也许马,也许不会来,谁知道呢?”
“有些人一分钟内过尽一生,现在你在做什么?”
“我在等他。”
“介不介意我陪你等?”
苏虞兮挥手在琴键弹奏了起来,那青葱一般的手指在木纹色的桌子跳跃,程晓羽看到了《Oime, One more ce》的音符在她的指尖升起,在他脑海里组成了旋律。
程晓羽静静地聆听这一支无声曲。
这一次她改变了对白说道:“不,不介意,我还应该谢谢你,因为我已经等到了。”
(二合一更新,本章相关章节六十七章《秒速五厘米》以及二百七十六章《等一个人》,评论区有人问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说如果我有一对儿女,互相喜欢,我该怎么办!说实话这个我真没有想过,但我曾经想过假如我的儿子是GAY,我该怎么办?结论是在他具有民事行为能力年龄之后,他所做的选择,不能因为这些观点与身为父母的我们预设观念不合而去否定他们,我潜意识不希望我自己的孩子是GAY,因为这个社会对他们有偏见,但是如果真是,那我会去理解和接受,他自身承受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了,作为父母还要给他压力的话,那不是逼他死么?放大到兄妹身,那得看两者是因为爱,还是因为XING,如果只是后者,那当然是不行的,如果是前者,那要看他们有多大的决心了,毕竟现实的引力实在太沉重。其实世界在两个能够独立思考,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之间的爱情,没有一桩是错误的。最后用柴静的话作为结尾:不要用世俗的观点去看待爱情,不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这是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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