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头不知跑了多远,吴勇听见有人喊:“太监从那边跑了,快追,快追!”
“唉哟!”
吴勇假装摔倒,想等反贼走了,再折身过桥进城。
旁边那反贼竟不去追太监,而是扶起吴勇问:“老表,你没摔坏吧?”
“没……没有,崴脚了,”吴勇装出一瘸一拐的样子,“你去杀狗太监,快别管我。”
反贼还是不走,扶着吴勇说:“赵先生说了,咱们都是战士,不能抛弃战友。追太监的人多得很,我先扶你回营寨,那里有人在接收俘虏。”
吴勇哪敢回去自投罗网,蹦蹦跳跳说:“咦,又没事了,快去杀太监!”
两人在夜里闷头瞎冲,只是寻着声音追赶,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
突见有人跑来,那反贼立即拦住:“投降不杀!”
吴勇也跟着喊:“投……投降不杀!”
“好汉饶命!”
来人噗通跪地,掏出银子说:“我有钱,都给你们,快放我去城里。”
吴勇下意识准备拿银子,身边这反贼却一枪砸下,怒斥道:“爷爷我可是大同子弟兵,有田有屋有粮食,不要你们这些狗官的臭钱。赵先生说了,官府惯会骗人,等咱们信了,就要把咱们的田抢走!”说完便大喊,“这里有个狗官,我抓到一个狗官!”
有银子都不要?
脑子坏了吧!
吴勇已经把手伸出去了,连忙悄悄收回来,跟着喊道:“这里有个狗官!”
张铁牛不知从哪冲出,一脚将此人踹倒,大骂道:“你个狗日的,还真是会跑,害老子白追了白天。来人,把这太监押回去!”
吴勇顿时张大嘴巴,惊得差点叫出声来,自己居然把太监抓了?他可是奉命来保护太监老爷的!
回到卫所兵的营寨中,赵瀚正在重新整队。
这黑灯瞎火的,冲起来编制全乱了,军官和士兵谁也顾不上谁。
“总长,太监抓住了!”张铁牛兴奋道。
赵瀚下令道:“快找十几个人,换上官兵的衣服,试着去诈一下城门。闹这半天,多半诈不开,但总得试一试。”
钞关已经被占领,但没啥银子,全都搬去太监家里了。
目前正在搜查太监的宅子,另外还在河边抢到两条大船,连船工一起堵在船上不准下来。
赵瀚拔刀抵住太监的咽喉:“可是吉安分守太监张寅?”
张寅吓得浑身瘫软:“回大……大大王,我……我我是张寅。”
“不想死就老实听话!”赵瀚呵斥道。
“听……听话,”张寅居然很聪明,瞬间明白什么情况,而且越说越利索,“我帮大王诈城,求大王放我一条狗命。”
吴勇稀里糊涂的,又穿上官兵衣服,等着跟太监一起去诈城。
左等右等,越想越怕,吴勇浑身都在发抖。
赵瀚竟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押着俘虏上船,把抢来的财货跟俘虏,逼迫船工开船运往赣江下游。
留下五百士卒,藏进太监的大宅里。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徐复生、孙扬怀彻夜未眠。
二人属于难兄难弟,一个知府,一个知县,闹出这么大乱子,就等着朝廷治罪吧。
站在城楼上,孙扬怀望着江面自语:“反贼走了?”
“该是走了,”徐复生却轻松不起来,满脸愁苦道,“反贼是来抢钞关的,估计太监凶多吉少,咱们闹出祸事了。”
孙扬怀嘀咕说:“死一个太监,总好过丢城失地。”
正说话间,一个浑身湿透的卫所兵,狼狈奔至城下,大喊道:“我是岳千户的兵,快放我进城!”
“吊他上来!”徐复生吩咐道。
一群衙役持刀拿棍,此人被竹篮吊上城楼,立即遭到团团围堵。
“别杀我,我不是反贼!”卫所兵惊慌道。
徐复生问:“你怎活下来的?”
卫所兵跪地回答:“回知府老爷,我当时没在营寨,被派去钞关守夜。反贼一来,我就跳进江里,游到钞关的石阶下。我全身泡在水里,只有脑袋露出来,黑漆漆的没被反贼看到。”
“摊开手。”孙扬怀突然说。
卫所兵连忙摊开双手,手指都起褶子了,果然在水里泡了大半夜。
徐复生又问:“反贼往哪边走的?”
卫所兵说道:“反贼抢了两条商船,还搬走许多财货,开船往北边去了。”
徐复生和孙扬怀对视一眼,心里都松了口气,他们就怕反贼赖着不走。
陆陆续续,又回来十多个卫所兵,都是半夜逃散了,天亮才敢冒险回城。他们被单独吊上城楼,缴械之后放入城中,由皂吏分开看管起来。
徐复生虽然昏庸,但毕竟进士出身,基本智商还是有的。
他亲自进行审问,又让那些卫所兵对质,很快就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没问题,因为都是真的,假的还没出来呢。
直到半上午,从西北小山里,又跑回来一群卫所兵,而且还搀扶着太监张寅。
“狗日的,快放我们进去,镇守老爷受伤了!”
赵瀚一手扶着太监,一手拄着长枪,冲城楼上嚣张大叫。
太监张寅确实受伤了,为了演戏更逼真些,一条腿被赵瀚生生打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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