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非常有歧义,毕竟,能说出老地方的,那必定是相交甚深,而一男一女相交甚深……呵呵,那就很容易蜚短流长了。然而,陆三郎想当初就是朱大小姐身边飞舞的狂蜂浪蝶之一哪怕是假装的所以压根不用想就知道朱莹要他去什么地方。
嗯,那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老娘因为当初偏爱他这个幼子,于是从嫁妆里头偷偷拿出来送给他的一座两进小院。从前那会儿,他慷慨拿出来当成众多纨绔子弟们常常聚会的场所。因为人多,纸包不住火,他两个哥哥知道之后就捅到了父亲陆绾面前,结果……
他是挨了老爹一顿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可是,他的两个哥哥也没有讨到好,全都被老娘狠狠训到几乎不给进门!
此时此刻再想到这个自从浪子回头就被丢一边去的地方,陆三郎竟是很有些亲切感。他立时带着几个护卫匆匆赶去打算打扫一番,可等到找到地方进门之后,发现院子里并未如想象中一般杂草丛生,再进屋舍,也没有看到丝毫蒙尘的迹象,他就不禁有些奇了。
等到找来留守此地的一问,得知母亲派人定期打扫整理,小胖子终于忍不住喃喃唱道:“世上只有母亲好,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太祖爷爷教给太宗爷爷的真是首好歌……
且不说陆三郎这卖萌的歌声吓跑了多少护卫,等他在后头葡萄架下的青石地上泼了两盆井水,湃好了瓜果,然后摆了两张藤制躺椅,自己舒舒服服占了一张闭目养神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突然觉得脸上一凉。
他睁开眼睛一看,就只见是朱莹正站在几步远处,手指还戳在一碗水里,很显然是刚刚正在蘸水弹他的脸!
他赶紧坐直了身子,心里甚至盘算着是不是要感慨时隔一年,又来这地方相聚了,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说不定会被朱莹暴打一顿,骂他是蓄意调戏。正犹豫的时候,他就只见朱莹笑道:“从前我就想说了,你这房子真不错。空关很久了吧,你不觉得可惜吗?”
见陆三郎有些愕然,她就笑吟吟地说:“我听说你正从各方面给九章堂的同学谋求资助,尤其是那些去给王大头打下手的人,你硬是给他们从朝廷那又要了一份廪米。但光是这样还是不行的,你不是挺有生意头脑吗?何不带着有兴趣的人好好再做点事?”
“要知道,张琛和张武张陆,一个在沧州,两个在邢台,都挺有声有色的,反而倒是你在京城一大堆人眼皮子底下,施展不开拳脚。你一个人就挺厉害了,拉几个同学,有什么事做不成?就是这地方,也可以作为九章堂的学社。你就不想着九章堂以后招生吗?”
陆三郎满脸古怪地盯着朱莹,突然笑了起来。
老有那么一些人说朱莹绣花枕头一包草,其实,他们自己是草包才对!
于是,他就诚心诚意地点头道:“我身为九章堂重开后第一任斋长,当然会好好谋划,好好干的!只不过,你也要劝劝小先生,别在沧州一直耗下去,国子监的学生才是他最大的后盾!沧州再好,他又不会去做地方官,再说他也不是要裂土封王,你说是吧?”
这大逆不道的话他对别人说出来,必定会挨个满头包,指不定还有人告密说他言行狂悖,然而,朱莹却不以为忤,反而还非常赞同地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会对阿寿说的!”
没等陆三郎唏嘘于从前不讲道理的大小姐现如今竟然通情达理了,他就被朱莹接下来的两句话给吓得打了个哆嗦。
“陆三胖子,你说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那个讨厌的江老头给拉下马?”
尽管刚刚陆三郎还在抱怨江阁老,可此时真的涉及到这个话题,他感受到的不是跃跃欲试,而是头皮发麻。那毕竟是一个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门生故旧满天下,出仕三十多年的顶尖朝廷大佬!没看朱廷芳的恩师刘志沅都被这位撵下去了?
就连他爹陆绾,也曾经要仰人鼻息,不敢轻慢,甚至还因为一时贪念,不得不上去替人冲锋陷阵虽然人也是撵着御史上。但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是他爹都要仰望的敌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低声说道:“目标要切合实际,就算小先生在这儿,也不会赞同我们莽撞的。”
朱莹顿时不高兴地说:“谁说要蛮干硬上?皇上已经很讨厌姓江的老头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在背后给人砸黑砖下黑手,而是要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和人硬顶!”
她才不管这一刻陆三郎那张胖乎乎的脸上是怎样震惊的表情,径直振臂一呼道:“我们就是要直接揭穿姓江的老头那嘴脸!就说他只维护皇子体面,不顾百姓死活,就因为他曾经当过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师傅,所以不想担负教导无方的责任!”
“他是当过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师父,我没记错吧?”
陆三郎都快惊到木了,此时有些傻呆呆地说:“他是教过大皇子和二皇子,可他没教过很多天啊,而且,葛祖师其实也教过他们两天……”
“葛爷爷是皇上的老师,和大皇子二皇子的辈分不对,不算!”朱莹霸道地说:“总之,江老头就是有私心,就是私德有亏,就是私而忘公,就是德不配位!反正我和姓江的那一家本来就是死仇,你给我在后头看着点,我现在就去约几个人出来,当场把这话嚷嚷出去!”
我的姑奶奶,这是要人命啊!
眼见朱莹就这么扬长而去,陆三郎都快吓疯了。人家都是下黑手,砸黑砖,姑奶奶你竟然要明着来?你家老爹老娘祖母哥哥都知道吗?你和他们商量过吗?小先生你快回来吧,你不回来没人看得住这位要暴走的姑奶奶……我……我只能赶紧上朱家报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