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片刻过后,他终于站了起来。刻意地用双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压得有些发皱的长袍之后,缓缓地向门口走去。
就在他将手放在门把上的那一刻,他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猛然一推。
门,开了。
事实上落孤燃对于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并不吃惊因为就在他打开屋门的时候,就已经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院落中央好像是完全凭空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因为这个人在这个小院里的状态与周围的环境和谐极了,就好像与这满院的星光夜色融为了一体。
他的年龄看上去比落孤燃年轻多了,一副清俊洒脱的中年人形象,披着一头漆黑的长发,眉目间布满了温和之色,身穿着月白色的低襟鸭绒法师长袍,长袍上面勾勒着金色的蜿龙仙藤状纹理,左臂掩藏在宽大的袖袍中,右臂则被同样是月白色的紧身衣袖包裹住。
此刻他的身上正缭绕着迷蒙的星光,好似和夜空中的闪烁星光遥相辉映。当落孤燃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正颇有兴致地欣赏着院中的梅花。
听到房屋处传来的“嘎吱”一声,中年人才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处面无表情的落孤燃,然后一抹笑容浮现在他脸上,说道:
“三弟,十年未见了,你还好吗”
这话语极为温和儒雅,但听在落孤燃耳中,这如同和煦春风般的话语却让他的表情一下子阴晴不定起来。
那表情似乎是一种捉迷藏被人发现的尴尬与愤怒,夹杂着一丝丝的惊诧与惶恐,隐藏在屋檐下的黑暗中。
落孤燃并没有回答褚清煌的问话,径自沉默着。
褚清煌似乎是看到了落孤燃的表情,微微一怔,然后苦笑道:“三弟,外面这么冷,不清我进去喝一杯取取暖么”
落孤燃高大的身体微微一颤,终于是低笑一声,苦涩地说道:“二哥请进,不过我这屋里的温度怕是要比外面还要冷些了。”
褚清煌坐在那方桌案的对面,借着微弱的烛火光芒观察着屋内简陋的摆设,撇撇嘴说道:“这些年你就活在这种环境里亏你能住得下去。”
落孤燃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从屋子的角落里抱了些木柴放到了墙边的火炉中,蹲在那里,仔细地将手中一块细窄的木头在地上摩擦起来。
这种木头叫做引火木,是一种用来点火的木头,用一种只要轻轻摩擦就很容易燃烧起来的树种“烧烟树”制成的。但落孤燃手中这块引火木好像有些不太管用,落孤燃尝试了好多次才将木头点燃,然后将它抛进了炉中。
看到炉内的火焰稍微燃烧起来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走回到桌案前。
“嗯,看来你过得还挺有意思的。”褚清煌对着落孤燃,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打趣道。落孤燃赶紧用袖袍擦了擦鼻尖上不小心碰到的炉灰,在桌案里面坐下,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
“还好吧,这地方虽然又小又破,但我过得挺好的。说实话,这地方用来养老还真是不错。虽然气候冷了点,但好在没有闲事来烦我。倒是二哥您比我都大的年纪了,还到处瞎溜达,活得肯定比我有趣多了。”
“嘿嘿”褚清煌似是没听到落孤燃话中的嘲讽一样,干笑了两声。
“二哥这些年的法术真是大为进步啊,刚刚在外面的那手星光探查术我竟没有观察出什么端倪来。”
“可还是被你察觉出来了,你的眼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褚清煌谦然一笑,然后话题一转,在空气中嗅了两下,随即两眼放光地说道:
“你把那千雷珠酒液藏哪去了,离着老远我就闻到了,还不快拿出来给我倒上几杯。”
“瞒不过你这鼻子啊。”落孤燃苦笑,然后俯身从桌案下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雕刻精美的暗紫色木质酒瓶和两只玻璃酒杯。
“这可是上个月我让何语小子去老雷树那儿要过来的,他那头千雷木没几年活头儿了,千雷珠今年也没产多少,这是用今年的最后两颗雷珠酿造的最后一瓶了。平常我都不舍得喝的。”落孤燃着重提了一下两个“最后”。
看着落孤燃脸上的心疼神色,褚清煌不由得撇嘴道:“你在这样安逸的一个地方隐居,品着美酒,看着闲书,丝毫不管我们在外面到处奔波的人的死活啊,喝你点儿酒还那么小气,你要想喝,我再去他那讨几瓶就是了。”
说着,褚清煌毫不客气地倒了满满一杯,一边大口喝着,一边还“吧嗒”着嘴喊着“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