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所见之物,距己近则大;距己远则小。与其说这一盏灯烛是“变小”了,倒不若说是“变远”了。更奇的是,无论是从前后左右上下任何一个维度去观察,此灯烛皆“变小”了,无限渺远,触手难及。
孤邑上真与归无咎对视一眼,然后随手引一道青雷,朝着“武域轮回天”击去。
这一雷法奔走如电,明明是朝着那宝物打去。但是定睛一看时,却见其在靠近灯烛数尺之方位擦身而过;虽只是相距半尺,但却似天人之隔,永难相交。
归无咎心中暗暗点头。
事先他便考虑过,交战之际时,敌方是否有可能通过直接击破此宝来破局。如今验证,创制此宝的武域大能,显然早有防备,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灯烛中焰形稳定之后,二人心中立刻感到,这一方小天地之间,似乎有一种莫名之力充盈扩散,弥漫无极,改换日月新颜。同一时间,在归无咎的正前方、左后方、右后方三个方向,相距二三丈处,却无端出现三瓣透明的花瓣,约莫尺许长短,围绕着归无咎缓缓转动,并愈收愈紧。
乍一望去,归无咎还道只要借用此法斗宝,皆会出现如此异景。
但是秦秦真灵之身,与他廓然相合的一瞬,归无咎才知其非。
通过秦秦的神意传递可知。
其实这三枚花瓣,是一种衔接守护之法。这一盏明灯的改天换地之功,须得略微等候十余息,令其渐次“燃烧”,方能扩展充盈,提供足堪施展手脚的空间。
在这段时间,这三瓣与灯火相反相成。
那灯火之力,是逐渐扩张弥漫;而这三叶花瓣,却是逐渐收缩聚拢。当这三叶花瓣完全映入归无咎身躯之时,亦是灯烛“燃烧”充分之时。当此时,防御之功消散,而宝主却获得完整的近道战力。双方无缝交接,自然转换。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三叶花瓣,亦是此宝“预热”功成的刻度。
一十二息之后,归无咎已感到和秦秦谐归一体。心意引动之下,五行神通渐次变化,应手而成。须臾之间,已见一道静若虹霓、动若水蛇的气机,缭绕于手臂之间。
一旦施展,熟极而流,与当日在真幻间中,并无丝毫不同。
孤邑上真面色一凝。
他原本心中颇有矛盾。
为了稳妥起见,他之手段,似乎应当循序渐进,渐次加深。毕竟归无咎之战法,古今未见,无有任何经验可言。若是一个不慎,伤了归无咎,那便不美。
但是归无咎已将“一十二个”时辰的道理与他讲明。动用此法的每一息都甚为珍贵,将之用于演练,本已甚是奢侈。如此说来,似乎当一出手便全力以赴才是。
这时孤邑上真见归无咎运使手段熟极而流,立刻决意——采取第二种策略。
却见他背后庆云一起,玄象高涨。一探手,采撷云气宛若棉絮,汇聚掌心之内,几有一界坍塌之象。
显然这也是一门非同小可的神通。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下一刻便是正面碰撞的紧要关口,归无咎、孤邑上真,忽的皆猛然一抬头——
二人先是一怔;然后不约而同地侧首相望,看向那似乎渺远已极的宝物“武域轮回天”。
两人都甚有默契,各自收了神通,缓步上前,仔细端详。
两双锐目,须臾不离的凝视着灯罩之中的明烛。
这一番凝视,延续了足足一刻钟之久。
这本当是绝大的浪费;但奇怪的是,二人都似乎安之若素,尤其归无咎面上,哪有一点肉疼之色。
一刻钟之后,二人皆已明了因果。
孤邑上真叹道:“道友福缘,不可思议。”
归无咎却脸色一正,对着孤邑上真一拜,道:“若非上真提议在这‘后天境’中比试,这一桩机密,或许到了十二时辰用尽时,也未必能够发觉。这一桩功德,归无咎记下了。”
孤邑上真侧身避过,摆手道:“此乃道友自家机缘,与某无关。”
原来,就在战局一触即发的那一瞬间,归无咎与孤邑上真二人,皆是听闻这方天地中,传来极细微的一声清响。然后转首一望,却见秘宝“武域轮回天”之中的那一株本来跃动不止火苗,却忽然静止,像是一株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又像是凡俗间孩童喜食的棒棒糖。
细察之下,二人皆敏锐的看穿一事——
在这莫名的声、形变化之后,这一枚明烛虽然依旧在燃烧之中,但是其消耗之速度,几乎小到不可思议;大致估算,只有初燃之时的千分之一。
其中道理,其实也不难想通。
若是在大界之中,这一枚明烛燃烧无止,时时与外间气机相抗相融,便只得一十二个时辰之功;但若身处小界之内,一旦界中气机皆已换过,此宝却会以极小的代价,维持住燃烧的形态。
孤邑上真肃然道:“既无时辰之限。若你战力不逊于本人。可禀明上真,将孔雀一族威服王与西土一位上真请来,与你作长久试炼。定能彻底发掘潜力,汇通战法,不在真正的近道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