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功行大进 师徒之缘(2/2)
作者:巡山校尉
    钟声响了三响。

    八峰山脊,立刻人如蚁聚。整整齐齐的跪伏,同声高呼道:“恭贺掌门真人万寿!”

    归无咎略一观望,山门跪迎的,足不下于二三万人。

    纵然是二三万个凡人,众口一声,汇同合流,也有非同小可的声势了;更何况是二三万个修道中人,中气之厚,可以想见。

    这一声映彻天地的响声传来,登时有万千飞鸟自八峰之上扑朔升起,四散而去。

    归无咎心中暗暗点头。

    他在隐宗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面对眼前景象,还不觉得如何。

    试想,若是一位地位功行均属平常的武道中人,猝然面对如此场面,势必心神为震。所谓“权术威势”,便是应在此处。

    但是如此看来,似乎伊濯武君对于“真幻间”中的情形,亦只是通过秘法抑或典籍,一知半解,并未窥其全貌。

    伊濯武君分明是知晓“真幻间”中诱惑非小的,那一番告诫之言,便是应在这里。但是除了归无咎之外的其余人,入境的一瞬间皆被换过记忆。如此一来,伊濯武君的一番苦心,自然都白费了。

    大礼既讫,归无咎进入内殿。

    此间的一切草木案席,妆点旧物,自然和先前的“娄静”一般,缓缓映入心田。

    内殿之中,有四人依次拜见。

    四人仪表俱自不凡,俊逸清秀,明澈见骨,显然皆是武道之中的佼佼者。其服饰亦是大同小异。身上所着,乃是品质上乘的广袖云袍,但是足下所穿却是甚是简陋的草鞋,十个脚指头整整齐齐的露出来。

    此时四人面上尽是濡慕欢喜,眼角隐约可见似乎有泪珠垂下,只是强自抑制而已。

    这四人,名为裴融,甘南,郗鉴,甄蕊。乃是“归无咎”在出得山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相继收录门墙的四位弟子。

    如今四人皆是三星境修为,倒是与晋入秘境之前、真正的归无咎属于同一层次。

    武道之中,规矩法度甚严。

    裴融乃是大师兄,当先进入,恭恭敬敬的跪下三叩首。

    归无咎一伸手,以食指、中指二指指节,在裴融额头一磕,然后淡然道:“起。”

    这是武道之中独有的考较功行之法。

    裴融起身之后,侍立一旁,二弟子甘南上前,如法施礼。

    少顷,礼成,甘南起身,立在裴融之后。

    待得郗鉴跪伏于前时,却微微生变。归无咎心头,隐约生出异兆。似乎平白多出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面前。

    归无咎心意一动,将此念彻底扫去。

    末弟子甄蕊,乃是四名弟子之中唯一的女子。在真武之域中,她的骨架身形,已可算是“小家碧玉”了。一身宽袍白中泛黄,头顶云髻一侧,插着一朵浅红色的小花,面容精致异常,柔和之中又有几分大气,气度非比俗流。

    可是她一旦跪下,归无咎却觉心中轰然一震。

    此等感觉之根源,和郗鉴下跪时那异感分属同源,只是强烈了千百倍!

    好似有一个念头大声疾呼——

    决不当受甄蕊这一礼!

    应当速速将她扶起,请于上座,然后调转身份,自己虔诚跪伏在她面前,才合正理。

    这一刹那间,归无咎心中明悟。

    若是自己如常人一般改换识忆,此刻四位弟子给他行礼,他决计感受不到任何异常。所谓如露如电,本来当不得真。出得“真幻间”之后,曾经发生的一切便是烟消云散,恍如黄粱一梦。

    可自己偏偏破妄解谜,这一段识忆,也会随他长久保存。如此一来,便要弄假成真,担下极大的因果。

    甄蕊恭恭敬敬跪伏之后,等候许久,见恩师并不叫起,不由有几分惶恐。

    抬首偷瞄了一眼,然后立刻趴下身子,额头触地,低声言道:“恩师若有责罚,弟子决不敢避。只是弟子心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若是放缓修行速度,似乎有绝大的裨益,绝非有意偷懒。请恩师明鉴。”

    这几句话,恭谨得体,又可见其心意甚坚,极有主见。可谓弱中见骨,花柔内刚。

    裴融亦连忙下场,跪下言道:“师妹用功甚勤,更在我等三人之上,只是凡遇破境关口,总要温养琢磨许久,这才……进境稍缓。请师尊开恩,勿要责罚甄师妹。”

    原来,“归无咎”当初收下四大弟子之后,这四人之中本是甄蕊的资质最佳。临别之地,“归无咎”曾笑言道,待他回返之日,只怕甄蕊这小弟子功行要跃居四人之首。

    如今“归无咎”果然“回返”,裴融、甘南、郗鉴三人均是恒星境;唯甄蕊一人是寒星境。

    不约而同地,四人都以为归无咎之所以沉默,是对甄蕊功行进境有所不满,以为她辜负天资,慌嬉道术,于是连忙分辨。

    此时归无咎丹田之中,本命法宝缓缓转动,历经无数险阻困苦的自信力占稳心田,执意守中,将那一道异年彻底驱逐。

    破去干扰之后再看跪伏于前的这小徒,果真是坚贞秀骨,温润如玉。实是一枚非同小可的道种,不在黄希音之下。抑且其温顺守节,尊师重道,似乎更要比时不时蛮横发作的黄希音令人省心。

    当即微笑道:“徒儿快起来。你的选择甚好。为师并无见责之意。”

    只是“徒儿”两子一出口,归无咎心中便预感到,这一场因果,只怕难以轻易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