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听雨声谈心一身轻 赏花泪惆怅一梦遥(1/1)
作者:芊末寒
    宇文静雪略微转过身子,卫扶摇站在她的身后,宇文静雪忍住离愁别绪,勉强笑道:“不想看到他离去的样子,只想看到他回来的样子!”

    卫扶摇含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尽是羡慕之情,浅笑道:“我很羡慕你,有个人爱你。”宇文静雪放眼望去,行军已出宫门,她心底的那份了然却久久不能忘却,她嫣然一笑,却掩不住心底的深深怅然,“不要羡慕,你也会拥有的,我相信太子哥哥会喜欢你的。对了,过几日,母后会在上林苑举行一个宴会,到时候会邀请许多文武大臣的女儿,为的是给太子哥哥选太子妃,或许这是上天赐给你的一次机会。”

    卫扶摇面露惊疑之色,欣喜若狂,挑眉问道:“谢谢你告诉我,我会抓住这次机会的,如果说宫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至少你对我是真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放心吧!”两人举目看向远处,嘴角微微一笑。

    宇文静雪柔声道:“你喜欢蒲公英吗?”卫扶摇道:“喜欢呀,我喜欢它的自由,可以随风四处飘荡。”宇文静雪微微浅笑,怅然若有所思,口中轻轻叹道:“我更喜欢它的痴情……”卫扶摇蛾眉紧蹙,一副不解的模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宇文静雪,等待宇文静雪的答案。

    宇文静雪缓缓道:“庄子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蒲公英似乎比那两条相濡以沫鱼更钟情于高高的山冈,更痴情于那条浅浅的车辄。每到春暖花开时,它总是点缀于车辄的里里外外。虽然,生长的那么稀疏,那么微不足道,但它总是那么执著,那么痴情……”

    卫扶摇注意到宇文静雪眼中的忧伤,叹道:“是啊……年年岁岁,它就固守在那里,生长了,开花了,然后迷失了方向,任凭东风吹散……”

    两人站在城楼上,谈论了许多,至天黑方各自回宫。

    细雨如丝,乱如麻。淅淅沥沥无止尽地滴落在地上,埋没了飞扬的尘埃。宇文璟玹孤身一人在屋中下棋,思欢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宇文璟玹手中握着一颗棋子正犹豫该在何处落子,思欢不忍心打扰他的雅兴,低声道:“殿下,公主殿下来了……”

    宇文璟玹朝门口望去,宇文静雪撑着一把伞,穿行在雨中,缓缓走来,宇文璟玹忙丢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笑道:“这么大的雨,你还跑来做什么?”

    思欢迎上去,接过宇文静雪手中的雨伞,宇文静雪进屋,坐在棋盘的另一边,望着棋盘叹道:“三哥好悠闲的兴致呀……”

    宇文璟玹缓缓坐下,看了一眼宇文静雪,轻轻中吁出一口气,“人生苦短,若不尽情挥洒,等到死后,还不是只剩下一堆白骨。”

    宇文静雪没有接宇文璟玹的话语,她默然片刻,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滴打在屋檐上,滴滴雨打石凉声,声声入耳,宇文静雪突然开口道:“我喜欢这雨声,或急或缓,或大或小,听着它,心如止水,没有一丝杂念,仿佛让人放下了一切痛苦……”

    宇文璟玹继续拿起丢掉的那颗棋子,关怀道:“从小到大,每次你有心事都会来找我,霍尘轩出征去了,你很担心?”宇文静雪用手捂住胸口道:“我不知道,最近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宫里又出了这些接连不断的事情。”宇文璟玹劝慰道:“是你想太多了!”

    “你知道吗?银花死了!”宇文静雪正色道,“她在死前告诉简昭仪,当年的一切都是皇后安排的……”宇文璟玹的手停在半空中,神色一愣,半晌方道:“是简昭仪告诉你的?”

    宇文静雪默默点头,继续道:“皇后怕我向银花问出当年之事,所以才杀银花灭口,又嫁祸给已经死了的舞倾心,这些都是那个叫桃夭的宫女说的,自从那日,她在父皇面前说出这些话后,她便消失了。后来,听说桃夭被父皇送出宫了,而且她再也不会说话了!”

    宇文璟迟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的一个犄角处,疑道:“你很相信简昭仪?”宇文静雪摇摇头,稳重道:“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这些真相。”宇文璟玹将身子倒向后面,懒洋洋地靠着,淡然道:“真相?这个世上不会有真相,一切都是假象,我也可以说这一切都是简昭仪做的,而她又嫁祸给了皇后。”宇文静雪一怔,神色又柔和些许,“可她毕竟养了我这么多年……”

    宇文璟玹立即接口道:“父皇疼爱了你十几年,你都不相信他,简昭仪又怎样?至少你和父皇还有血缘关系,可你和简昭仪什么都没有!”

    宇文静雪沉默不语,外面的雨下得越发紧了,见宇文璟玹异常激动,宇文静雪猜疑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宇文璟玹轻哧一笑,“我何曾知道什么,我说的也是实情罢了!人活着,不要总停留在以前的记忆中,也不要总是去寻找真相,真相或许会让你绝望!”

    宇文静雪用手扶住额头,痛苦道:“是啊,我不该去管这些已经尘封在过去的事情,赵含玉的一生是悲惨的,我母妃的一生也是悲惨,过去的应该让它过去……”

    宇文璟玹笑逐颜开,“你终于想通了。不要去管别人如何,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足够了。”宇文静雪摇摇头,苦笑道:“是啊,其实每个人活着都是为了自己,去爱一个人更是为了自己,因为那个人是自己所爱的人。”

    宇文璟玹悄然一笑,“你开心了,我也就放心了……”

    晚间,宇文静雪并未回宫,宇文璟玹命人收拾屋子,让宇文静雪住一夜,深夜,没有了皎洁的月光,也不闻窗外的虫鸣声。宇文静雪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急促的雨声,渐渐地进入梦乡,这一夜,她睡得很舒适。烦恼不是生来便有的,很多时候都是人们自己给自己寻找烦恼,让自己沉浸在无止尽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当敞开心扉,无须计较许多,放下这些时,方感觉到一身轻松,可放下,又谈何容易?

    椒房殿中,萧婉月静静地坐在案前,眼底有冷冽的怒色,紫楉敛声屏气地站在一旁不语。静默良久,萧婉月冷言道:“舞倾城这个贱人竟然会怀上龙种,当真是防不胜防呢!孤看到赏她的那串玛瑙攒丝珠子,她可一直都带在手上呢!”

    紫楉迟疑道:“她会不会为了夺回宠爱,假装怀孕呢?”萧婉月微微愕然,旋即平静下来,摇头道:“就算她有这个心,恐怕也没有这个胆,若是假装怀孕,一经发觉,那可是死路一条,舞倾城那么聪明,她才不会犯傻。”

    紫楉低声道:“要不奴婢……”萧婉月正色道:“不急!不急!等过再几日瞧瞧!日子还长着呢,万不可打草惊蛇!孤倒是瞧着舞倾城似乎上了简墨问的船了,这样一来孤可就形单影只了,长此下去,岂不危险?皇上也不知是怎么了,近来对孤很是冷淡!”

    紫楉低头不语,萧婉月敛一敛衣裳,端然道:“乐坊的顾氏如何了?”紫楉低声道:“奴婢前几日派人去瞧了,她倒是学会了好些曲子,应该不比舞倾城差!”萧婉月面露喜色,笑道:“如此甚好,找个时间安排一下,让孤先见见她,然后再想办法引荐给皇上。对了,群花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紫楉淡然道:“奴婢已派人向各位大人的千金发出请柬,到时候她们定会来赴宴。奴婢也派人将上林苑打扫了一番,这两日正在收拾之中。”

    萧婉月甚是满意,笑道:“你做事一向是最妥当的,孤最信得过你,在这宫里头,若没有你在孤的身旁,孤恐怕早被人算计多回了!”

    紫楉淡淡一笑,“皇后殿下抬举奴婢了,殿下待奴婢不错,为殿下尽忠也是奴婢应当的!”萧婉月嘴角轻扬,“瞧你这张嘴,是越发地会说话了,尽捡些孤喜欢听的!”

    骄阳似火的夏日还未过去,丝丝冷意的秋风已占据这独属于夏末的温暖。这一日,紫楉扶着萧婉月走在杨柳垂岸的小道上舒心散步。

    萧婉月抬眼看到孤身站在湖心亭下的宇文凌彻,她私下想宇文凌彻已多日未曾去她的椒房殿,此刻又无意撞上,岂不是上天赐予她的机会,她嘴角一笑,快步走去,行至假山后正欲过去时,冷不防见宇文静雪抢先走到了宇文凌彻的身边,萧婉月先是一愣,少不得驻足,一只手扶着石头,缓缓地坐在一旁,无意偷听了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