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始知相忆深 上(2/2)
作者:慕意
这夫人说的就是嫁给蒋司令的宋氏小姐宋美龄,她的话当然也是蒋总司令的意思,方信尧一皱眉,目光瞥向桌上的相片没有言语,孙光耀接着说:“这个姑娘,家室人品都是没得说,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刚从英国剑桥大学留学归来,精通英语德语,现在在夫人身边伺候,极得夫人宠爱,尧将要不要好好想想”孙光耀勉强把话语艰难说完,其实这样也好,寻个书香门第和政权沾不上边的亲事,女方又是夫人一手操控,想必如此尧将处境会减缓许多,未尝不是一件双赢的好事。
方信尧不动声色把相片向前挪了挪:“信尧一介粗人,怕是配不上文姿殊绝的向家小姐,辜负了夫人好心,信尧罪过了。”
“尧将......”孙光耀加重了语气,“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这可不是一桩简简单单的婚事,不喜欢就可以拒绝的了的,这背后的深重寓意他又怎会不知道,牵扯的可能是他日后的前程乃至众多将士的身家性命。
方信尧起身,背向孙光耀,语气坚毅如常:“信尧一直是极佩服孙先生的为人,只是信尧已对许小姐许下婚嫁之约,黄土白骨,莫能相负。又岂能背信弃义另娶他人,女子尚不能信诺,何况家国乎”
孙光耀一下子惭愧起来,对着尧将高峻背影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一声一声极缓而重敲打在心上,光是背影就让他难以企及,枉费他自诩爱国正直之人,可怎么干的这样糊涂事舔不住老脸,收拾好相片连连擦汗:“老朽惭愧,这话,当孙某没说,孙某告辞,尧将多加小心。”
后来,曼音提及那晚,方信尧沉默半晌,以为没有听清她的话语,曼音轻轻晃动信尧身子,可是他那样如雕像屹立纹丝不动,只是衣摆在风中轻轻浮动,方信尧握住曼音小手,心中叹息,不知道前途道路又是怎样艰难,孙光耀返程南京再没了回音,蒋总司令那里也没任何异样,可一切又怎会相同只怕,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吧。
方信尧故作神色轻松抬眼,压下眼底忧虑:“当然是赞我作战神勇,免不了一番言语褒奖,怎么,你想听要不要我来念与你听”他少见的没皮没脸,从身后搂着她笑嘻嘻地在身后说与她听,曼音假唾一口:“谁想,反正我不想”话音刚落就想先跑为快,又被尧将箍着动弹不得来惩罚她,天上是浮住不动的云,凝固一动不动,恰好一仰头便可以看到,而身后,是他。
这个月的十五,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他,沈副官与侯昌信亦在一旁帮忙,听着侯昌信打趣尺素:“你这小身板,少吃一些,刚好为你们家小姐省些粮饭钱。”一席话说的他们都笑了,尺素给排队等候的人盛完粥气呼呼的回头:“侯营长这样健壮身板每顿少吃一些可把尺素的饭钱省下了。”
一番话说的侯昌信无言以对,直摇头叹息:“果然是许小姐的人,一个个呐......伶牙俐齿的厉害。”沈副官瞥了眼许小姐偷笑起来,曼音羞赧起来,她平常哪有。
尧将故作正经拉长调子:“昌信,看来你这嘴皮子功夫有所长进呐,是不是太闲了,嗯”
一个“嗯”字拉的长长的尾音,低调中威严自显,侯昌信大大咧咧连忙摆手,尧将这个样子一定没什么好事,还是快闪为好,可紧要关头却被沈副官死死拉住,让他迈不开半步,侯昌信咧嘴:“伯安......”
沈副官皮笑肉不笑:“昌信,这么早就走哪”
言语动作颇是无害,侯昌信心里咬牙切齿,脸上还得绽放僵硬笑容:“你这说的什么话,是不是尧将”方信尧只是与曼音看着并不搭话,沈伯安好笑看着侯昌信,一脸看戏表情,侯昌信想,这笔账,他记下了。
方信尧给侯昌信的任务是去收缴税费,以盐税、统税为主,田赋、营业税、契税相交,军队开销太大,光是庞大的人口便是耗费惊人,而上次孙光耀带的犒赏军饷只能缓解一时之困,并不能解决长久办法,而近年年年内战不断,百姓手中积蓄少的可怜,尧将主要从各大商行店铺抽取主要资金运转,加之曼音每月开棚舍粥的行为,先前大哥给的三万元陆陆续续花的差不多,手中并无多少余钱,所以曼音也是愁在心里。
尺素说:“二小姐量力而行,实在不行只能把舍粥取消。”
可是曼音着实不想就此放弃,而尧将亦是没有那样多的闲钱去赈济愈来愈多的贫民,虽是他管辖下的子民,可军队供养已是一大难题,又哪里分神做的那么多只是从财政收支里先行拨出一部分作为鼓励资金,鼓励贫民独立更生,做个小生意,只是收效甚微。
王育襄一行了解到尧将此时财政略紧,率先带头送了一张十万元的银票笑说:“这是王某历年欠下的军饷,希望侯营长笑纳。”
侯昌信确实没想到,他们素日紧抠,竟然舍得拿出这样一份大礼,只是王育襄当然明白那日他们的不配合行为确实惹怒了尧将,现在能将功补过的事又不是他出钱,何乐而不为
之前由于战事吃紧尧将将税款下调,鼓励工商业发展,带动城市经济,如今不断好转,略微提高一定比例亦无人公然抱怨不服,毕竟现在督军司令方信尧的称号在百姓中,名声如日中天。侯昌信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收起的款子一部分用来采购军械机枪、步枪、火炮,另一部分留作待用资金。
听说军中缺少急救药品,周穆彦又辗转购得强心剂,杜冷丁还有若干止血绷带,这些在军中是常年急缺的物品,每一件都可在危急关头救活一个士兵鲜活的生命,王育襄前来督军府,沈副官见王老板身后随侍携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药箱,挑眉说:“王老板这是......”
“沈副官,”王育襄笑哈弓腰上前,“听说军中需要一些药品,尧将为这一方百姓守卫平安,我们这些承蒙尧将庇佑,得以做些生意糊口,为尧将尽些绵薄之力,还望笑纳。”
说着,一个手势示意手下人放下箱子,打开露出层层纱白绷带,另一箱为西式止炎药物,再就是强心剂,西方手术器械,器架之类。王育襄满意看着,知道这必然是一份大礼,以尧将之尊,钱财如粪土,视为凡间俗物,重要的是,是急人所需,知其所欲,这话,是那人教的,细细思量,他亦觉得甚为有理。
沈伯安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王老板辛苦,容伯安先行秉明尧将。”
王育襄点头笑的眼睛深陷:“那是自然。”
尺素在路上低头走着,侯昌信迎面碰上,高筒军靴碰着地面哒哒作响,侯昌信伸手拦了尺素,尺素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侯营长,拍拍胸脯说:“侯营长,怎么也不吱会一声”
侯昌信大大咧咧笑了:“怎么,平日那么大嗓门胆子这么小这可不像啊尺素。”
侯昌信又是大笑出声,尺素恨恨在一旁不做声,气得牙痒痒,哪个女孩子想被人说是大嗓门的泼妇呢,当即瞪了还在大笑不停的侯营长:“侯营长慢慢笑,可不要呛着了。”
一句话软语透着尖嘴饶牙,侯昌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丝毫不避讳拉着尺素向回走,尺素挣扎不开,因用力过度小脸汗津津的,边挣脱边说:“我家小姐还等着呢。”
“哎呀,天天你家小姐你家小姐的,尧将在一边你可不识趣的望上凑,小心你们小姐不要你了。”
侯昌信半是吓唬半是诱惑尺素随他去看未知的东西。一到专属于侯营长的小院,那散发着些腥腥的夹杂着丝丝奶乳味扑面而来,一踏进一个体型硕大的黑毛怪喷着热乎乎的气体怒吼着上前嘶号,尺素一下子被吓傻了,惨叫一声捂眼睛向一旁躲去,侯昌信没想到尺素胆子那么小,一边接过尺素抱着一边呵退在脚边磨蹭他裤脚的母藏獒大吉,轻轻拍打尺素肩膀:“没事没事,已经走了。”
尺素才敢小心翼翼从指甲缝里透出的半丝缝隙里看到远处的骇人怪物,似狗非狗,似熊非熊,正虎视眈眈盯着她呢,当下小脸煞白,又是吓得身子一缩,跌入侯昌信怀里,侯昌信把大吉驱的远些才说:“好了,走远了,不怕不怕。”
尺素这才发觉整个人是在侯昌信怀里,连忙急急红了脸从侯昌信怀里退出来,侯昌信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本是想捉弄捉弄她,谁让她素日嘴巴不饶人,可方才她胆怯的模样没了平日的刁蛮,竟让他有些不习惯。
侯昌信咳了一声,为表歉意给她指母藏獒怀中卧着的两只小藏獒,小小的藏獒刚满月,耷拉在母亲怀里不时动来动去,虎头虎脑的生猛可爱,一点没有大的那般凶猛霸气。
尺素一下被勾起了兴趣,只是犹豫着不敢上前靠近,侯昌信小心引领着尺素上前,尺素一见母藏獒警惕瞪着粗眼又吓得缩回头,这次不管侯昌信怎样诱拐劝说都不肯再上前一步,“他们叫什么呢”尺素好奇瞪大眼睛。
侯昌信笑了:“喏,左边一个滚胖的叫多吉,右边的是他的妹妹嘎瓦。”
侯昌信给尺素介绍这是纯种的喜马拉雅藏獒,一头成年藏獒能活生生咬死一头狼,凶恶无比,可是对主人却是忠诚不渝,尺素听说后对这大怪物有了些许改观,只是一看它耳毛高耸,犀利眼神直直盯着她的模样又是吓了回去,怎么都不肯迈出腿一步,只是隔天拉了团团央着侯昌信陪着一起保驾护航,小藏獒倒是不怕生,寻着味儿过来,团团吓得颤着身子小跑出去,急的尺素去寻,半天才找到瑟瑟发抖的可怜团团。
曼音听说了,亦过来瞧瞧,特别喜爱两只黑溜溜的小东西,大吉被侯昌信唤走了,曼音抚摸着貌似柔顺的小藏獒,唤着:“多吉,嘎瓦。”他们似能听懂,亲昵蹭曼音手背,可爱中透着隐隐约约未张开的獒中之王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