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每次回家之后,关起门来老阍者带头狂喷汉子无道,把他们的楚王小朋友带坏了,但每每开席,到饭点儿那必须在现场。
一句话,必须在现场!
骂归骂,吃归吃嘛。
“那你就留在渚宫好了,想吃什么,跟厨房说。不过沙东不会留下来,他要跟我出征。”
“伯父要出征哪里?”
“汉水以东啊,遍地的叛逆,不把他们一一打服,他们不就要来抢我的肉,抢我的羹汤?”
“那预祝伯父出征成功。”
熊孩子说得诚恳,自家伯父必须成功,不成功的话,这羹汤,不就是被人抢了去?
不过熊生瞄了一眼神情极其复杂的老阍者,心想怎么今天大家情绪都不高的样子。
老阍者内心也是无语,自家王上居然预祝李解成功,这汉子出征是征讨哪里?不都是楚国的故土吗?!
那些汉东的叛逆,可是大王的臣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
李解仰头大笑,“好!等我摆平汉东叛逆之后,差不多也该吃冬笋了,到时候,让人做一回冬笋肉末面!”
心情不错,李解也懒得跟楚国卿大夫们一般见识,这帮家伙天天苦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摆给谁看的。
仿佛不如此,便不显得自己是忠于楚王忠于楚国的。
只可惜,就像是现在上了鱼翅和墨鱼排骨汤,他们照喝不误一样,李解现在的船队,顺利开始在长江沿岸建立灯塔和水寨,这对于通勤彭蠡泽,就有了相当大的保障。
哪怕是入冬,也能通过这条航线,直接从淮南调动物资。
论运力和效率,比陆路运输强了不知道多少。
唯一美中不足的,还是在长江中心航行,风险极大,反不如小船在近岸水流中逆行,靠艄公、撑船工的经验技术,逆流前行。
这样一来,运力减了了三分之二,只能提高运输次数,但风险同样大大提升。
不过这一回,却不是李解在冒险,冒险的主体虽然还是汉子国官方,但民间的比重,就像是一夜之间暴涨了十几二十倍。
利润啊,太丰厚了。
老牌的楚国地方豪族,直接就通过楚王这条渠道,接触到了李解负责建设灯塔、哨所、水寨的部门,倒不是说打探军情,而是为了航线。
一条成熟的航线,可以让楚国的老牌地方世族,直接做成江汉平原上,最独一无二的二道贩子。
他们可以顺流直下,直接前往江阴邑拿到实际上并不值钱的珍珠,然后将这些珍珠,运送到巴国、蜀国,交换大量的丝绸、花椒、毛皮、矿石。
这些世族之中,就有同样是楚国宗室分支的屈氏,而屈氏,就有茫茫多的阍者。
李总裁做工头那会儿,什么鸟人没见过,赌咒发誓贪污就死全家的牲口多如牛毛,这些人平日里与人为善待人和气,可以算得上衣冠楚楚。
只可惜,该捞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
当年李工头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给老家一个印染集团的直属厂做外包墙,然后有个副厂长在厂门口指天发誓,他要是故意报废一套机子贱卖套现,他就死全家。
然后他就死全家了。
一辆满载的泥头车呼啸而过,在这位副厂长载着全家回老家探亲,路过一个只有警示灯的十字路口,哐的一下,全家升天,一个生还的都没有。
这个十字路口离印染集团的直属厂,绝对不超过五百米。
当时的李工头还特意去看了一下,泥头车的前挡泥板,居然是全钢的,手指厚度……
事后李工头才知道,那全套机子算下来,怎么地也得小三千万。
于是时候外包墙的活儿干完之后,印染集团直属厂的厂长表示最近厂里资金困难,这个工钱……能不能先宽限几天。
李工头当时一看这个厂确实遇到了困难,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表示钱不钱的无所谓,大家交个朋友,以后有空常联系,然后就拉着工人徒弟直接挂二挡猛踩油门。
弹射起步,暴力驾驶,但是作为一个技术流工头,李工头当年在十字路口,还是踩了刹车,左右观察确定没有来车之后,才缓慢通过路口。
正所谓:抢行几秒,告别美好生命;停留片刻,畅享幸福人生。
行车安全很重要!
现如今社会地位发生天翻地覆的李解,在他眼中,跟着楚王熊生蹭吃蹭喝的这帮忠臣,不敢说全部都是忠臣,但起码一半以上,都是属于被泥头车呼啸而过碾成肉饼的货色。
指天发誓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像李总裁在白沙村起家的时候,哪次不是指天发誓?
屁事儿没有。
楚国人务实的很,真要是讲什么江湖规矩给什么贵族面子,能有这么大的疆土,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大的影响力?
当然被围殴是另外一回事,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嘛。
一通胡吃海喝,很是造作了一番,吃饱喝足之后,李解就让人把这些楚王身边的近臣、忠臣留了下来,饭后茶话会,大冬天的,聊个天嘛。
而且还准备了瓜子,都是椒盐的瓜蒌籽儿,香喷喷的,吃起来还不麻口。
楚王熊生年纪还是小,玩了一会儿,就有点瞌睡,回暖房迷瞪一会儿的时候,李总裁大喇喇地邀着楚国群臣坐下说话。
和郢都的布局不同,此时渚宫这里,多了不少桌椅板凳,有木头的也有竹子的,因为冬天冷,上头都是包了蒲草,然后再包一层麻布,两层绣花丝绸。
整个卖相,就相当的不错,坐上去也舒服,不冷屁股。
“都吃饱了?”
李总裁捧着个茶杯,跟老干部一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来得人主要都是屈氏、蒍氏、杜氏、云氏、贰氏、鄂氏,若敖氏、斗氏都是不在此列。
这也比较符合现在楚国的权力格局,楚国固然是东土尽数沦丧,一百几十年来的努力奋斗,都打了水漂,但对斗氏而言,他们在楚国中的话语权,直接膨胀到了历史最高。
再加上国破君少,只有一个对外出卖肉体的太后在那里主持大局,明面上只要奉承好这个太后,底下的格局,完全是斗氏掌门人自己把控,可以说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以前不能吞并的土地,都可以吞并;以前不能攻打的仇敌,现在可以攻打;以前不能染指的官爵,现在可以赏赐。
什么德不配位,都是放屁。
斗氏在郢都独大,唯一拿得出手的,可能就只有司马项拔,但这货是个“深海”,旁人知道的很少,只当他是项氏废柴,最多需要在军方混个差事的时候,才会想着给他送送礼。
于是别看楚王熊生这里忠臣多,一个个都是生怕李解弄死楚王的悲壮模样,其实都是狗屁,都是生意,都是没办法没出路,来楚王这里,好歹有个好名声,还能蹭吃蹭喝。
最重要的一点,伙食是真的好,住宿条件是真的好。
你说汉人怎么就想到用煤炉的呢?这屋子里挺欢和嘿!
好在煤炉用归用,李总裁还是让鳄人到处宣传一氧化碳中毒这件事情,于是也避免了不少入冬以来的渚宫地方权贵纷纷死全家的恶性事件。
“不知汉子有何吩咐?”
蒍氏之人先行发话,也不是说屈氏、杜氏的人就是怂逼,实在是蒍氏跟李某人,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关系的。
如今的淮南芍陂,就是他们的祖先主持修建的。
所谓“孙叔敖举于海”,这个“海”,就是水利工程,具体到实际工程,就是芍陂的围垦排涝。
而这个“孙叔敖”,就是蒍氏的掌门人,不过年代久远,在老妖怪纵横江淮之前六七十年就死了。
但这并不妨碍李解跟他们有交情,因为淮中城大力开发水利工程,“求贤若渴”的名声传出去之后,就有大量“芍陂遗族”前来投靠。
这些人,其实就是曾经的蒍氏小支,随着楚人的发展,兴衰自然是跟着国家实力而正相关的。
此时的蒍氏早就不行了,更何况这种小支,但因为李解在淮中城大力发展淮南淮北的水利设施,这就又让曾经的蒍氏小支发达起来。
不过为了区分,淮南蒍氏改以“芍陂”中的“芍”字之音为氏,算是向李解表态,愿意在淮南给李解长期打工。
只是当时的淮水伯府在收录的时候,“芍”这个字被记录成了“阙”,就是两个字读法都类似“确”,阙氏一想这也挺好,很符合他们的家族专业性。
因为“阙”有挖掘的意思,阙氏就跟李解表态,他们愿意在淮南做一台好听又好用的挖掘机。
有了这个“渊源”在,此时李解找来这帮楚王近臣忠臣问话,蒍氏开口自然也是要显得亲近一些。
“吩咐谈不上,就是跟你们商量个事情。”
李解面带微笑,看着众人道,“我是打算征讨汉东反贼是不假,不过,总归是要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只要能说服任何一家反正归降,不管是哪里,有一个算一个,说服一个人,奖赏一颗珍珠或者‘东海琉璃珠’,说服一万个,奖赏一万个,上不封顶,如何?”
“……”
“……”
“……”
此言一出,把所有楚王身边的近臣忠臣都惊到了,他们刚刚蹭吃蹭喝结束,其实肚子有点撑,此时想了想,运动有助于消化,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跟李解表示,他们想去汉东走走,也算是多加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