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言嗔终于下定决心接受李瑞海的撤退计划,各条战线每日都要牺牲那么多男儿,而兵员却不是说能补充就补充上的,妖魔大军的数量不禁没有减少,反而有慢慢增加的迹象,长此以往,防线总会露出缺口,要是等到那个时候,人类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但是撤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谁先谁后总要议个清楚明白,而到了南方之后该如何生存下去也得有个方案,最为关键的是各条防线上的军队该如何处理,要是他们跟着一起撤退,那不用多说,定然是溃败的局面,但要是等到百姓们撤离之后这几十万大军再退的话,先不说补给的问题,光是应付追击的妖魔就是一件几乎绝望的事情。
惠州上下几十名各界精英在都督府中商议了一上午,桌子都几乎要拍烂了,都没拿出一套比较切实的方案来,众人肚子饿的咕咕作响,言嗔只能吩咐膳后继续商议,而他本人却出了都督府,直接向惠水城西面的逍遥楼赶去,奇怪的是这次他连一个侍卫都没携带。
如今甄月楼和司徒雷在逍遥楼中生活的相当低调,每日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早已终结,除了灵狐一族的族人,其他一干侍女全都已经被遣散,两位老人家现在一心都扑在了罗忆韵这小女孩身上,说是掌上明珠也不外如是。
言嗔的到来让司徒雷很是讶异,实际上自从二老回了惠水城,言都督便只是礼貌性的作出了迎接,过后一直没来拜访过,甄月楼都懒得见这位惠州掌权者,直接抱着将近三岁的忆韵躲进了楼内,反而让司徒雷在大堂接见。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言嗔开门见山道明了来意,北方神州的居民竟全要迁徙到南方丛林去,看来战线相当吃紧,而言嗔则看在罗成的面子上,要让这一家人坐第一批船离开。
其实当日罗成到了惠州之后本想解决了正事之后去看望女儿,只是阴差阳错自己身受重伤,如今被带往了隐世小村,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复原,言嗔心中身怀歉意,他能在如此紧要的时刻亲自前来告知,足见重视的程度。
司徒雷思虑了片刻后并不急于回答,而是转而问道:“言都督,此次撤退乃是饮鸩止渴之局,无论成功与否,只是拖延了人类被灭亡的时间而已,我们将再也没有能力打回神州来了,老雷我虽然驽钝,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这点都督该心知肚明才是!”
言嗔却丝毫没有动摇,反而解释道:“数日前,逍遥剑庄段庄主带领连褚和萨克逊与青柠姑娘冒险进入雷州惊雷山,结果火灵塔被连兄弟侥幸炸掉,而此役段老不幸身亡,连兄弟身负重伤,本督虽不愿承认,但如今神州已然没有能跟燕青匹敌之人,撤退还有一线生机,而死守的话顶多半年,神州人类将不复存在!”
段庄主的牺牲让司徒雷都心中一震,想当年五大派之中人才济济,红叶大师、燕飞雪、段昊、杨啸天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武艺皆冠绝天下,想不到数年过后,这些英雄人物皆成了一杯黄土,而年轻人中的翘楚,如萨克逊、青柠、范冲等还没有成长到能挑起大梁的地步,唯一的罗成又……导致神州竟落得如此田地。
司徒雷还有何话可说,他蓦然起身抱拳道:“在下还得去告诉夫人这个消息,恕不远送!”
言嗔知道对方听了这番话定然高兴不起来,如今也下了逐客令,便告辞离去,当他走出大门之时长叹一声道:“悠悠长河,乃至末日矣……”
两人的对话被图小雨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中,当下她差点落下泪来,段老对她照顾有加,连随身佩剑都慷慨相赠,如今骤闻前辈的死讯,她躲在暗处抚摸着逍遥剑的剑身,心中无比愧疚,要是自己能够随行的话,也许段老便不用死了。
当日小雨冲出都督府一心寻找罗成,但是数日后还是一无所得,当她冷静下来也得知段老已经出发,当时她根本没了主意,成哥哥生死未卜,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不能让忆韵在出事,故此她一直守护在逍遥楼四周,忍受痛苦的煎熬。
罗成还是下落不明,而段老却已经西去,小雨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段老,对不起!我到底该如何是好,成哥哥,你到底在哪里?
言嗔回到都督府后会议再次展开,惠州以顺字门为首的帮派都已经跟他通过气,现在当然由刘大胆作为代表站出来支持言嗔的建议,这么重大的决定连阜阳城的刘大胆和虎啸山一线的图武、马跃都赶了回来,但是军方的立场尴尬,也不便发表自己的意见,反而图武的身份比较超然,他起身提问道:“那么既然提议是北禅寺的李都督提出,他到底有没有全盘的计划?”
言嗔知道现在该亮出底牌来了,便招呼对方坐下,然后起身向刘大胆问道:“顺字门吃水上这行饭已逾二十载,在洛水之中你们比自家的后院都熟悉,不过大海航行却是另一回事,故此届时撤退之时船队的指挥本督打算交给范冲兄弟,刘兄你看如何?”
刘大胆并不是自大之人,他虽然不常出海,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当下便光明磊落道:“老刘我本来还在担心海上的大风大浪哩,既然有人能站出来顶缸,那在下可真送了口气喽!”
此人在水道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在场的无人会以为他胆怯,反而听他说的有趣皆哈哈大笑起来,范冲赶紧起身接令,还向刘大胆拍了个马屁,让这粗汉很是受用。
解决了这事之后,言嗔终于言归正传,而众人自然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只见他正襟危坐道:“拿地图来!”
转眼间一座屏风被推上大殿,上面以织锦所铺设,绣着北方神州的详尽地图,看的众人啧啧称奇,言嗔想起妻子一针一线的劳苦心中一暖,接着放下心事道:“惠州如今有大小船只万余艘,但能经得起海浪的不足两千,很多还在整改之中,加上几大船坞的交货,那么本督就算它两千艘好了,每艘船能载人五百,还有一应物资,多了可能有倾折的风险,得不偿失,那么一趟便能运送十万人,而要走内海的海路,最好便是在出海口附近登岸,哪里水流不算湍急,而且航程来回不过五日,只是每趟还得有起码五千水军压送,那么满打满算也得两月才能运完,各地而来的民众也有日期上的差距,这倒不是问题,但是有一点必须遵从,那就是老弱妇孺必须先上船,接着便是医士和工匠,其他人留到最后,有没有问题?”
在这一点上大家自诩正人君子当然不会有异议,但最为关键的还是如何抵挡妖魔大军,然后还有几十万军队的撤退,言嗔见起先的提议已经通过,便续道:“两月之后,四道防线的大军便要陆续后退,直到中央的白山北禅寺为止,届时会有船只在离北禅寺最近的胡家渡等候,愿意留在北禅寺已经抗争的便留下,而要撤退到南方的则上船退走,北禅寺备有十万大军吃上两年的粮食,有这两年的时间,吾辈总会找到一丝曙光的!”
话音刚落,大堂内一片哗然,原来所谓的撤退还是要留下一部分替死鬼吸引妖魔的注意,说到底能保证大部分民众的安全已属不易,这计划虽说比较冒险,但也是当下比较靠谱的通盘考虑了,连图武都不禁暗自点头,言嗔挥手让大家肃静,接着大声道:“言某不才,未能保住神州的基业,但本督自愿留下,就算死本督也要马革裹尸而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