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阿爷问话问的直白,许清渠一愣,一时不知道是该如实说还是隐瞒说它词,略思了一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瞒恩师,自恩师离京后,我实在不放心恩师的去所,故而一直都有寻人打探消息。所以恩师的住处,弟子是早就知道了的。”
“原来是这样。”其实这答案也早在齐家阿爷的意料中,所以他也并没有过多意外。“清渠有心了。”
许清渠面上扬起笑,怪不好意思的告诉齐家阿爷,“其实弟子很早就想着要来拜见恩师的。只是又怕贸贸然前来会打扰到恩师,故而犹豫了很久。这回从玉龙关回京,途中正好离清远村近,心里又真的挂念恩师,便忍不住过来探望下恩师了,还望恩师勿怪。”
齐家阿爷虚眼看他,虽然他说的合情合理,然而心里却明白,口中所说的只是其一,恐怕还有未曾开口说出的其二。
立在齐家阿爷身侧的齐洛蔺则细思着许清渠所提及的玉龙关。玉龙关乃是大业与后燕之间最重要的一道关卡,一直都起着护佑大业阻截后燕扰袭的重则。齐家阿爷是儒人,收徒教习的也都是文士,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武士。面前这人文质彬彬,也不像是武夫的模样,那就不可能是玉龙关的守将。难不成他是自玉龙关行商而来的但瞧他举手投足间也不像是商人的姿态。而且,今天才从镇上得到后燕来的珞妃仙去的消息,这会儿就有个自玉龙关的人来到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巧合。
齐洛蔺一时也难以猜出他的真实身份来。
这边齐洛蔺既然注意到许清渠口里所提的玉龙关,齐家阿爷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眼见他字字璇玑,如此暗示自己,不免也就随了他意,省的他再多绕几道关子。于是顺着他的话回问一句,“清渠如今是在哪里从事怎么跑去玉龙关那里。玉龙关离后燕近,可是一直都不太平。”
“哦,弟子是两年前随泷秀王换防玉龙关,此番恰好驻守期满赶回京去述职。”话上一顿,许清渠故意迟疑着:“有些事情弟子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否妥当”视线投向了齐洛蔺。
齐家阿爷知道许清渠顾虑的是齐洛蔺的在场,更知道许清渠接下来可能要说许多话。然而不论许清渠说什么,似乎都没有瞒着齐洛蔺的必要,故而摆摆手,“没有什么可避忌的。”
见齐家阿爷并没有要齐洛蔺回避,许清渠不免有些意外,同时也让他很快认清齐洛蔺在齐家阿爷心里头的份量,对齐洛蔺这小小的姑娘不仅又多看上了几眼。后者则保持着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并未对他的视线报以任何反应。
几个眼神抛过去收不到一丁点的反应,许清渠收回视线,重新整理了下思绪,接着之前的话尾续道:“如今的泷秀王就是当年荣王的世子萧承羡。世子成年后,陛下特意弃了荣王名号,新封了其为泷秀王。”
荣王世子齐家阿爷与齐洛蔺不约而同的怔愣了下。
这些年托镇上说书先生的福,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个泷秀王的事情,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大才。之前还感叹过可惜不是皇子身份。只是说书先生并不曾说过原来泷秀王就是荣王世子。
“原来是承羡世子。”再提荣王世子的名号,齐家阿爷也忍不住有些唏嘘。
眼见齐家阿爷面上有遥想起往事的动容,许清渠忙进一步说,“当年荣王与王妃去后,荣王府很快没落,承羡世子吃了不少苦。幸而世子生性坚毅,这些年才熬了过来。”
“嗯。”齐家阿爷赞同的点头,“承羡世子的性子随荣王。”
再说荣王,许清渠便有些忍不住,“恩师当年实不该离开京城,离开荣王的。”虽有些怨怼齐家阿爷,但许清渠还是很好的把握住了这个度,并不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太怨齐家阿爷。
齐家阿爷沉默。
“恩师,弟子心里有一疑问,还不知道能不能问。”
“问吧。”
许清渠突然起身,双手交合冲着齐家阿爷再行一个大礼,字句清晰而又缓慢的发问道:“弟子疑惑,如果还有机会,恩师可愿意重返京内,扶持泷秀王”
齐洛蔺眼皮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齐家阿爷比之她镇静许多,但心里也同样吓了一大跳。早知道许清渠突来是别有深意,但实在不敢也不愿意深想。没想到他竟不愿多打几招太极,就这么急切的将来意暴露了出来。
正屋里极静,只有时光静静流逝。许清渠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没有抬头,齐家阿爷也只是怔怔的看着许清渠,似乎已经元神出窍。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洛蔺忍不住抬手轻推了齐家阿爷的手臂一把,老人家回看她一眼。两人就这样无声的交换了个眼神。
“清渠。”齐家阿爷终于出声打破沉默,“你起来吧。”
“恩师。”许清渠依旧不动。
“清渠,老头子记得当初离京时曾是想带着你一同走的。”齐家阿爷张口,缓缓叙述往事,“那时候你才不过十五,老头子甚怕变故会累及你。而你却告知我说,你既是承羡世子的伴读,就该相伴左右,断没有离开的道理。所以你并不愿意与我离开。如果往日重来,老头子问你是否愿意与老头子一道走,你愿意同我一道走吗”
许清渠缓缓直起了身,脸上一如当年那样坚定的回答,“我依旧会伴在泷秀王身边。”
“依旧是如此执拗。”齐家阿爷叹了叹,忽然变换了语气反问他,“变故只在当年,如今大事早定。陛下的皇子们成年的已有那么多位,泷秀王在这时候遥想不该想的事,是不是有些不妥。”
许清渠闻言,顿了一下忽而笑起来,“恩师错想了。并不是泷秀王,而是端王。”
“端王”
皇九子萧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