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很怕我吗

    米芃芃自幼家境贫寒，根本没有条件和机会接触这些高大上的东西，陶明对这些专业性的摄像器材也不甚了解。

    亓皝简单的给他俩介绍每种相机的性能用法，“远程摄像机，可以用以拍摄远距离的事物，比如某些有无法近距离观看的动物；便携式热成像摄像机，用以拍摄夜间活动的恒温动物；红外线摄像机，可以在夜里，近距离拍摄体型微小不易拍摄的生物……”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人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通过专业相机，人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动物的活动轨迹。

    米芃芃听得瞪大了眼睛。以前从不知道，摄像机有如此多的分类和功用。

    亓皝接着说：“这是一台高速摄像机，可以把速度放慢四十倍。”而后，打开摄像机，给他俩放了一段视频:一只蜘蛛，在漆黑的夜里，打开细长的腿脚，倒挂在蛛网上，一只不知名的小飞虫翩然飞来，蜘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捕获了这只可怜的猎物，前后时间没超过一秒。若在平时，单凭我们的肉眼，很难看清电光石火间发生的这一切。但是高速相机，把蜘蛛捕猎的过程动作放慢，它的每一个动作都异常清晰的分解展现出来，让人看得无比清晰。

    米芃芃和陶明，仿佛看了大片一样的兴奋。亓皝接着又给他们演示了遥控摄像机……

    “以后我们一起工作，这些仪器，你们随时可以用。”陶明忘乎所以，大力拍了亓皝一记，由衷地说：“你真是太给力了，哥们儿！”动物保护基地的资金有限，缺少现代先进设备和仪器。这些东西对工作很有帮助，他们鲜有机会会接触到。

    傍晚时分，天边燃烧起火红的晚霞，亓皝又吹奏起洞箫。自从来到这里，他经常会面对夕阳而立，吹起或明丽或低沉，或欢畅或伤感的曲调。

    米芃芃在厨房，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夕阳中的身影，挺拔、茕茕孑立。她总觉得，无论他吹奏的是欢快的还是低沉的，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孤独意味，掺杂在悠悠的箫声中。米芃芃能从乐音里，读出他心情的变化。他的心思飘忽不定，就像变幻的箫音。

    米芃芃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人，躲在暗处窥伺别人的隐私。陶明对亓皝的乐音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好听。

    这天米芃芃轮休，若在平时，她就让陶明休息回家，但是陶明说老婆带儿子回娘家了，回家也没意思。米芃芃决定去一趟市里，给叔叔配点药，顺便买点生活用品回来。陶明取出车钥匙，准备送米芃芃出保护区。亓皝坐在工作间内，貌似正专心致志地看一本生物书，此时却站起身，“正好我也要去一趟市里，我开车送她吧。”陶明把钥匙抛给他，笑呵呵地说：“那正好，省了我的力了。”亓皝单手利落地接住钥匙，身手矫健，动作潇洒。米芃芃见他已迈步走向车子，内心却有点忐忑。从没有和亓皝单独相处，平时她总极力避免和独处，他若自己在工作间，她就呆在自己房间，或者这里弄弄那里看看，就是不和他同在一个空间里。单独和他待在一起时，感觉空气都不够用的，呼吸都不顺利，抑制不住地脸红心跳，她生怕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更怕被亓皝看出来。

    亓皝已经打开车门进去，很快发动了车子，并意味深长地看了还在犹豫的米芃芃一眼。米芃芃佯装镇定，慢吞吞蹭到车旁。手刚碰到后车门把手，“前面坐吧，路况不好，会颠簸得厉害，坐前面舒服些。”亓皝说着，伸手打开了副驾驶旁的车门。米芃芃局促不安，慌乱地小幅度弯了弯腰，“谢谢！”紧紧抓着自己的帆布书包的袋子，上了车，坐得端端正正的。

    亓皝专注地开车，嘴微抿着，没发一声。米芃芃扭头看向窗外，感觉脖子僵直酸胀，却没有勇气转过头。她神情拘谨，紧紧抓着包袋的手，泄露了她不安的内心。米芃芃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僵硬的气氛，但是喉咙仿佛被糊了东西，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也不敢发出声音，怕自己声音喑哑，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你害怕我？”冷不防，亓皝突然转头，直视着她问。

    “不、不……”米芃芃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提问，大脑短路，结结巴巴。

    亓皝微微笑了，“你和陶明说笑自如，和我不可以那样么？”

    “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和你，毕竟不太熟。”米芃芃调整了自己的内心，神色平静下来，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非常希望成为你的朋友。”亓皝盯着前面路况，神情相当严肃。

    “我、我也是。”米芃芃感觉浑身发热，后背更是潮热难当，发出的声音仿佛是从被塞住的喉咙里挤出来的，怪怪的。

    亓皝愣了愣，瞥了她一眼，终于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米芃芃脸红的像块红布。不过，亓皝这一笑，意外让米芃芃心里一轻，心里就没有那么紧绷，稍稍松懈下来。

    亓皝开了车上的音乐，陶明真是恶趣味，竟然是一段说唱的二人转。里面一对男女，转着弯拖着长音地说唱，不时插科打诨。

    米芃芃渐渐平静下来，也禁不住被里面的段子逗乐了，亓皝见她终于不再紧张，弯起了嘴角。

    亓皝车子开得很快，但是很稳，水平比陶明好了不知多少倍。除了保护区，车子驶到市郊宽阔平坦的路上，车子渐渐多起来，不时有飞驰的各色车子迎面疾驰而过。米芃芃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人世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她已经很久未出保护区，久得似乎都忘记了人世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