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起来倒真够安静的，”哈拉蒙德低声说道：“虽然我猜只有一个办法来确认。”

    他蹲在一根倒下的树干边，旁边是老伙计矮人戈林多，以及两名从埃赛勒姆城跟他们一起来到无底深渊第46层的改造人。

    前面不远处有一台水车，巧妙地坐落在树林中，让人从旁边的森林小径上几乎看不见它。一行四人在赶路的时候发现了它，立刻潜行靠近仔细观察。

    因为孤零零地坐落于森林中，这座磨坊构建起了抵御攻击的防御工事。它被高墙四面保护着，湍急的水流穿过墙下的孔洞，从西边注入磨坊的水车，又从东方流出。

    穿过高墙的唯一入口是一扇令人印象深刻的木门，它由厚木板制成，用铁条和铁钉固定在一起。上面还刻画有带有六指图样的徽章——对于某些恶魔来说，这个徽章还是挺有震慑力的。

    从墙外可以看到，磨坊建筑的窗户上安装着木制百叶窗，同时还有一系列的射击孔，用于让射手向围攻的敌人射击时不受到反击，这些射击孔位于外墙顶部附近。

    从外面看，磨坊似乎是空的。哈拉蒙德和其他人在外边观察了一刻钟，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是根难啃的硬骨头，”戈林多说：“看看顶上的那些铁钉。我敢打赌墙顶肯定会有让人更难爬上去的碎石和刀片。如果非得进去，我宁愿把这面墙推倒而不是翻过去。”

    “希望我们不必如此，”改造人三十四号说，同时，他很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森林。

    “我们应该撤退，把发现上报给埃斯特公爵，下一步行动由他决定。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冷清，但谁知道是真是假？它被锁得比一个商人的保险箱还紧，我们不能确定里面是否存在一些威胁——毕竟，这地方是无底深渊——谨慎小心哪怕一万次也不为过，麻痹大意一次都嫌多。”

    哈拉蒙德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三十四号的看法。不同意也不行。他们现在有四个人，改造人三十四号和二十七号两人因为是搭档，所以意见肯定是一致的。就算意见是二比二，到最后哈拉蒙德觉得也得妥协让步。

    “埃斯特和格里苏斯，他们才是这支复仇大军的主理人，而我们就是侦查哨而已。”他向跃跃欲试的矮人戈林多解释道，后者似乎对于退走这个意见并不是很赞同。

    （没错，你们没有看错。哈拉蒙德、戈林多、格里苏斯、埃斯特、二十七号和三十四号……这些有些眼熟的名字，全都是在不久之前出现过的角色。）

    凭借着自己的科研能力，已经通过猎杀恶魔证明了能力、完成了自己成年礼的哈拉蒙德，其实本可以回家继承格林家族。

    然而，经过这次跨海冒险之旅，他已经爱上了这种充满刺激性的生活。因此，他选择留在埃赛勒姆这座新兴的城市，寻找新的冒险契机。

    又或者说，哈拉蒙德在等一个机会，他在等一个给为了救自己一命而丧生的老威瑟报仇的契机。作为聪明人，他不会天真地认为，向拉姆齐位面这个基本盘遭到恶魔袭击，永序之鳞商会可以与侵略者一笑泯恩仇，不进行任何切实有效的报复之举。

    而他的猜测果真是正确的，等到埃赛勒姆城的城市修复工作即将完成，那位伟大的巨龙就通过永序之鳞商会，向维克塞斯国王和他的兄弟埃斯特公爵下发了一份复仇邀请。

    “你们渴望复仇么？”

    “你们知道乌黯主君格拉兹特么？”

    “你们愿意去无底深渊，狠狠干爆这个策划了埃赛勒姆城大灾难的罪魁祸首的菊花门么？”

    相似的邀请，也同样被奎斯送到了哈拉蒙德手中，那时的他正在同矮人戈林多一边照顾大难不死的半身人大构陷师考尔德，一边帮后者操持着他店铺的生意。

    只不过，奎斯给哈拉蒙德那封邀请函上，把“策划了埃赛勒姆大灾难的罪魁祸首”这句话，换成了“残忍杀死了格林家族忠心耿耿老管家威瑟先生的狗杂种”。

    当然，结果是相同的。

    收到了两封邀请函的人，全都因为得到复仇的机会而感到欣喜，并且欣然允诺参加这次复仇。

    他们先是集结起了伙伴。

    因为目的地是无底深渊，所以人贵精而不贵多。哈拉蒙德找到了矮人戈林多，而维克塞斯国王则任命他的兄弟埃斯特公爵作为首领，带着改造人军团去完成这次远征。

    然后，这些人就经过一道秘密传送门，来到了无底深渊第一层万渊平原。在这个与无底深渊绝大多数层面都有连通节点的重要位面，他们借助永序之鳞商会开辟的商路，抵达了加勒哈斯塔城。

    当然，虽然复仇的火焰在其胸中熊熊燃烧，但是理智的清泉仍旧提醒着他们：这里是无底深渊，哪怕就是最狂乱危险的物质位面，与其相比都安全得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对于“三重国度”，他们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巨大。加勒哈斯塔城只是“三重国度”其中的一个位面，然而它的广袤程度仍旧超乎了哈拉蒙德等人的想象。

    在这里，仅仅一个普通的街区，其面积就比埃赛勒姆城还要广阔。而根据永序之鳞商会提供给他们的情报，在加勒哈斯塔城里，类似的街区数量有十万余之多！森林、湖泊、沙漠、沼泽……各种各样的极端地形，其实只是不同街区内的景观罢了。

    像他们这样的复仇者，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领路，很有可能十几年也别想找到加勒哈斯塔城的核心区域，找到那个名为“泽拉塔”的格拉兹特行宫所在之处。

    不过好在他们有永序之鳞商会的帮助。商会为其安排的落脚点，不仅很好地避开了那些正在执行毁灭行动的龙群，还刚好位于一片在无底深渊之中比较罕见的“安全”地带。

    首先，在这地方游荡的恶魔并不多。其次，由于格拉兹特为这片地区进行的城市规划——为了解决半恶魔坎比翁和物质位面旅行者所必需的食物问题，那位乌黯主君特意在加勒哈斯塔城内设定了几块产粮地——这片区域内的环境也相对其它地方更为温和。

    大大小小的种植田、畜牧场、果蔬采集场地，分布在这堪比两三个埃赛勒姆城大小的森林之中。负责管理这片土地的，是一些拉米亚人身狮以及崇拜格拉兹特的物质位面生物。即便加勒哈斯塔城目前已经陷入了混乱，这里的庄园还依旧维持着向城市内其它未毁灭街区输送食物的职责。他们就是那些街区里除了恶魔居民之外的位面商人、跨位面旅行者的生命补给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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