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此剑奉还(2/2)
作者:情何以甚
    不知谁大声喝了一声彩。

    一时之间,环形看台上欢呼雷动。

    既是为燕少飞清醒自制,不争魁首,挂剑而走。

    也是为吴询宝剑赠英雄,不强论成败。

    当然,不同的人,思考的层面绝不相同。

    燕少飞选择挂剑而去。

    或许有别的考量,或许只是他自己的骄傲使然。

    个中因由只有他自己知晓。

    但对魏国来说,这却毫无疑问,是极具智慧的一步。

    在此届黄河之会所有的外楼天骄里,斗昭和重玄遵完全是独一档的存在,超出其他天骄一头。

    除了他们之外,没人有资格登顶。

    他们打得差点同归于尽了,你魏国的天骄上来捡个魁首,谁能服气?

    齐不服,楚不服。

    天下都不服。

    那么这个“魁首”所代表的利益,你一个不在天下六强中的魏国,拿得住吗?

    根本不具备夺魁的实力,却最后夺了魁,那就是德不配位。

    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燕少飞在这种情况下摘魁,是祸非福。

    所以当他挂剑而去,吴询才欣然接受。

    虽则早前燕少飞在魏国与魏帝相约,要捧回一魁。

    但魏国君臣其实并没有这个指望,事实上他们的底线是打进正赛,期待就是八强而已。

    燕少飞名列外楼场四强,已经是意外之喜。

    要安安稳稳拿到相应资源,还要好生准备一番。

    现在连到手的魁首都放弃了,谁还好意思为难你四强的资源?

    至于吴询还剑燕少飞……

    这观河台不仅是天骄之会,更是列国之会。

    要争名的,可不仅仅是天骄而已。

    为什么那么多天骄誓死不退,把前途无量的生命,交付在这短暂的一场战斗里,投注在演武台上?

    因为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身后的国家。

    荣誉有时候比胜负更重要。

    所以越国的白玉瑕,不肯“捡”一个正赛名额。

    所以堂堂真人曹皆,故意为难一个小小的触悯。非是为难触悯,为难夏国耳。

    吴询乃堂堂魏国大将军,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魏国之声名,他时时都要维护。

    莫说只是一柄早已赐出的得意剑,便是再有十柄当世名剑,该送的时候他也送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当燕少飞的背影,消失在六合之柱外。

    人们这才意识到,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这届黄河之会的外楼场,谁为魁首?

    唯一赢得了争夺资格的燕少飞,自称天下第三。毫无疑问,第一只能在斗昭和重玄遵中产生。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斗昭和重玄遵,代表了两种极端。

    是两类全然不同的天骄。

    斗昭只摘有一颗神通种子,只有一门斗战金身,但将其开发到了极致。凭借自己超卓的战斗天赋,圆满掌控斗战七式,刀术通神,凝聚斗战之道,成就绝顶天骄的外楼层次战力。

    而重玄遵则几乎代表了神通内府的最高成就,身具天府,五府摘下五神通。每一门神通都开发到极致,凭此成为绝顶天骄,踏进外楼之后,也拥有外楼境的顶尖战力。

    以神通论,斗战金身再强,也无法跟重玄遵的五府神通相比。

    以拳脚兵器而论,重玄遵跟斗昭……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的日轮砸人之术,虽则稳准狠,但着实难以与顶级天骄媲美。五神通之拳,强的也是道途和五神通之光。最擅长的刀术,也没能达到甘长安的层次。只是在斩妄神通的催动下,又驾驭日月星三轮刀,叠以重玄之力,才有了不输于天人五衰的可怕。

    双方都在自己优势的领域,做到极致。

    纵观整个外楼场正赛上的所有表现,他们都可以说是不相伯仲。

    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战斗才华,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在单对单的交锋里,也战至最后一刻,打成了平手。

    然而武无第二,世间岂有并列之魁?

    余徙并没有考虑多久。

    他救回了几乎被斩首的斗昭,和马上就要衰竭的重玄遵,散去清光,负手而立。

    对着众人说道:“燕少飞主动弃赛,甘为第三。那么齐国重玄遵、楚国斗昭,并列黄河之会外楼场第二。本届外楼……无魁!”

    这是一个有些遗憾,但也合乎规则的结果。

    余徙作为黄河之会正赛的主持者,他只需要对黄河之会的规则负责。

    事实上纯以规则而论,斗昭和重玄遵已是输了。

    只是魏国人懂得进退,才出现这样一个结果。

    黄河之会这样的场合,更不可能等斗昭和重玄遵养好伤后再打一场。

    余徙的话出了口,便是最后的结局。

    这话说完,他环顾一周,只道了声:“明日内府争魁!”

    便脚步一转,消失在演武台上。

    演武台上,斗昭和重玄遵各自躺在一边,俱都奄奄一息。

    基于黄河之会的规矩,余徙保住了他们的命,但却不可能耗费巨大精力,彻底恢复他们的伤势。

    这是齐楚两国自己的事情。

    当然也用不着谁来催。

    今日重玄遵和斗昭的表现,毫无疑问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他们的未来,也是可以预期的耀眼,都是各自国家的宝贝疙瘩。

    几乎余徙前脚刚走,后脚齐楚两国的强者便已冲上演武台。

    大齐春死军统帅曹皆将重玄遵抱下演武台,大楚恶面军统帅伍希则就在演武台上治疗起斗昭来。

    总之是一个比一个重视。

    当然伍希很快就也带着斗昭离开了,因为冼南魁上前表示,接下来还要抓紧时间,确定内府场的最后一个名额……

    不过在外楼天骄之战结束后,这一场名额的决选,确实也没有太多人关注了。

    已经见识过极致灿烂的风景,再回头看内府场的选拔赛,实在让人难以提起兴致。

    就连姜望都起身离座,打算好好调养,为明天的正赛做准备。

    而不知在什么时候,与六合之柱并立的六位至尊法相,也已经消失。

    环视四周,六合之柱两两中间,仍是那朦胧恍惚的样子,看不真切。

    至于那位敖先生,也不复存在,只有华椅空空。

    颇有华章似梦付白纸的感触。

    ……

    ……

    却说重玄遵被曹皆抱下演武台,齐国这边立时涌上来一群关心的人。

    如重玄胜李龙川他们这般来观礼的齐人并不算少,此刻难免为本国天骄牵挂。又是骄傲,又是担忧。

    王夷吾是第一个冲到曹皆旁边的,若不是知道曹皆的本事,他直恨不得自己出手救治。

    重玄胜更是动情地握住重玄遵的手,热泪盈眶,声情并茂:“兄长,家族之事,我一力承当。汝无虑也!”

    重玄遵的伤差点当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