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身内身外的雷光如何狂躁,无论足以摧毁这座山峰的力量在肌肉之中如何游走,在血管之内如何奔流……王长吉的手指始终保持稳定,以近乎匀等的速度,一丝不苟地移动着。
第二个光源,第三个光源,第四个光源……
他的手指平静划过,点亮了全部五个光源。他的胸腹之间,一时炽光大耀。五个光源连成一体,叫他身如炉,雷似火。
而这是姜望曾经展示、方鹤翎所见识过的……天府之躯!
“这……”方鹤翎吐字艰难:“天……天府?”
令他震惊的地方太多。不仅仅是王长吉明明只摘下一个神通,却成就了天府的光芒。
更在于王长吉已经是外楼境界,竟然还能回过头去成就天府!
这完全不符合修行世界的常识!
王长吉闭上眼睛,引导五神通之光淬体,语气平静地说道:“只是伪天府状态,不是真正的天府。”
他全身的筋肉骨骼哔剥爆响,惊雷走,狂电游,身体里好像在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这是……怎么做到的?”方鹤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哪怕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也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成因。
王长吉淡声道:“雷池神通自有它的特殊性,它本身就具备包容和开放的特质,我也只不过是借用夔牛元丹的力量,复刻了四座雷池……而已。”
他那看起来并不强壮但潜藏着无尽力量的身体里,似有急促的千声万声,如马踏,如战鼓,而在他话音落定后,奏成凌厉的一声。
戛然而止。
在两句话的时间里,就已经完成了五神通之光的淬体。
王长吉睁开眼睛,全身雷光骤敛,胸腹之处的炽光也次第熄灭。他站在那里,仍然是平静而疏离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确确切切,已经有一种改变,永远地发生了。
至少方鹤翎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就在他的面前。
王长吉利用雷池神通的特殊性,借用夔牛元丹的力量,在自己的内府之中,复刻了四座雷池。用一颗神通种子,照耀了五座内府,从而结成伪天府状态,达成了五府同耀的效果!
此事古未曾见!
史书不曾有闻!
他知道,他见证了历史。
但在此时此刻,他还并不知道,他看到的,只是一个篇章的开始。
方鹤翎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还是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接下来,我们……”
王长吉平静地感受着身体,感受着天府之躯的力量。
“补完了最后的缺憾,我已经不能够做到更多了。所以……”
他纵身跃进了云海中。
云海无边,他身姿自由。
其身化为一道巨大的闪电,好像撕开了天穹。
轰隆隆隆隆隆!
雷光万里。
道历三九二零年,三月初二。
天象测出来,是艳阳高照。
可礁国下了一场大雨。
……
……
西边雨,南边晴。
笃笃笃,笃笃笃。
虞国公府里的某间闺房外,响起了胆大包天的敲窗声。
不但清脆,而且连绵不绝,大有不开窗就敲到天荒地老的气势。
吱呀~
阁楼上的这个房间,终于拉开一条窗缝,露出屈舜华明艳大方的眼睛。
倒像是装进了日光,有些灿烂地灼人。
眼睛转了一转,才闷出声音来:“怎么青天白日来爬姑娘家的窗?不怕叫人打断了狗腿!”
尾音下坠,很有些凶。
“快让我进屋去。”左光殊说着便往里挤。
但窗子被牢牢地卡住。
屈舜华两手稳稳地把住窗户:“我可不能放你进来,传出去人家还要不要名声啦?”
左光殊撅着屁股在窗台外面敲了半天,早已经急了:“你翻我家窗子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我的名声呢?”
屈舜华噗嗤一声笑了,但很快又严肃回来。
“胡说!我屈舜华名门淑女,岂会做那些事。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白日做梦!”
左光殊鼓了鼓嘴巴,没有吭声。
屈舜华又问:“今日天气这般明媚,大好的时光,怎么没陪你家姜大哥修炼呐?”
楼下好像有侍女走过。
左光殊小声且羞急地道:“你快让我进屋里去,进屋去说……都叫人看见啦。”
屈舜华歪着头,透过窗缝瞄了半天,才道:“你怕人知道啊?”
左光殊吭哧了半天,才道:“我不怕。咱俩是有婚约的!就是……就是撅在这里不雅观。”
屈舜华哼了一声,这才施施然松了手。
左光殊赶紧翻进窗子里去,又转身将窗户关好。
然后凑到屈舜华跟前,献宝一样的,将怀里的鸣空玉捧出来。
“舜华姐姐,你看……”
屈舜华看着这枚在山海境天山上得到的鸣空玉,眼神柔和了一些:“你呢?”
“我很好啊。”左光殊双手捧着鸣空玉。这华服少年眼眸极亮,如在光中:“你看,它一点都没有坏呢。”
屈舜华伸手拿起这块鸣空玉,感受到其上的温热,那是在心口暖出来的温度。
“我当然知道你很好。”她万分温柔地笑着,连自己的手和鸣空玉一起,放进左光殊的掌心里:“我是问……你呢?小郎君是否得偿所愿?”
左光殊感受着手心传来的触感,耳根都红了起来。
“啊……啊?”
才反应过来屈舜华问了什么。
忙不迭地道:“拿到九凤之章了!”
“九凤之章的效果怎么样?”屈舜华含着笑问。
左光殊有些为难道:“我还没开始练呢。刚从山海境里出来,就跑过来找你了……”
屈舜华已经非常自然地牵住他的手:“来,坐到这边来,我们慢慢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