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易胜锋能够将这种警觉抹去,一剑斩过去,对手不觉得危险。往在战斗中,
斩杀了对手,对手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剑眉微沉,因为悬在内府弯顶的神通种子,再一次涌上心潮,告知了他危险——自从踏进齐夏战场,这种对危险的提示,就没有停止过。
哪怕是曾经在虞渊砺剑的时候,都没有这里的危险这么密集…毕竟整个齐夏战场上,仅明面上的真君,就有四位。这四位真君彼此对峙,势倾万里河山,
随时能够降临毁灭性的危险双方投入大军数百万,犬牙交错,厮杀在夏国广袤的国土中。大军,军械,阵法…能够杀死他的危险,不知凡几。
心血来潮的反应,难免频繁。
按照他惯来的行为准则,本是心潮一动,便即远遁的。修行这么多年,从现世各大凶地,到种种天外小世界、诸多危险秘境,便是依靠心血来潮神通,不知避过多少危险。
但今次只能抚平眉头,再一次地调整战斗姿态。
这一次齐夏战场,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杀死姜望的机会…
其人修为进境实在恐怖,黄河之会还只是内府,如今已经外楼四境圆满,道途在握。错过这次,恐怕只能神临再见。
错过这次,他不能无撼成就,姜望能无撼否?
他不知,也不能赌,更不愿再等下去。
等姜望在齐国体系里爬到更高位置,借用齐国的丰富资源一目千里,他如何追赶?更有甚者,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引军赴南斗一一倘若异位而处,他肯定是会这样做的。
他的五指慢慢松开,又一根根合拢。
于是万般杂思已尽斩,自此刻一心只看一剑。
对于易胜锋的话语,触闵没有什么反应姜望身怀某种预知危险的能力,这情报还是太寅在山海境里获得的想到太寅,他不知为何,忽然心有所感,忍不住往涉山方向看了一眼—一身在地底,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了?”周雄有些关心的问道。
周氏与触氏世代交好,他与触悯的父亲,也是有些香火情分的。
“没什么。“触悯摇摇头,取出了令旗,握在手中:“我想,这就是我一生中最关键的时刻。
他摩挲着令旗,补充道:“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在观河台上。
“你在观河台上,已经拿到了你能拿到的最好成绩。我们都很为你骄傲。“周雄宽声道:“今日想来也不会例外。“
融闵没有再说话,只是五指再一次紧不会例外的,他想。
大军如长龙,越过了兮江渡口,一路蜿蜓。
旗帜虽然略多了些,军容却是齐整。不说什么百战雄师,也自有一股血火中踏出来的气质。
此时重玄胜所领的这三万大军,成分复杂。
有得胜营、新荣营、振武营,以及东域诸国联军。
这其中,得胜营是抽调各部精锐战士,补满了兵员,满编三千人。兵员不分齐人夏人,只看士卒本身素质,入军皆齐也。
在重玄胜麾下的大军里,算得上核心部队,也是其他营士卒心心念念想要加入的一营——在极短的时间内,重玄胜就开拓了本部士卒的上升空间,并且使它为士卒所认可。靠的当然不仅仅是大笔的赏赐,还有他建设制度的能力,以及对人心的把握。
新荣营仍由薛汝石所领,重玄胜向他开放了受降的权力。跟随重玄胜一路攻城拔寨,在一场场胜利之后,他也将五千人的新荣营,扩军至八千人。
振武营的主体,乃是寿安降兵,是重玄胜将军的“家乡人”,后来撤换了一批,又补入了一些它城降军,现在亦是八千人。
这两营都是完全可以补充更多兵员的,只扩军八千,恰恰是重玄胜的克制。
他要的是如臂使指,打到后面,已经有从容挑选的权力,可以求精不求多。
此外,则是东域诸国联军一万四千人。其中约有一半,是重玄胜收拢战场上被打散了编制的诸军所得,为了来攻午阳,又临时征调了一些友军。
如此凑足了三万多人的大军,在这胖子的统一指挥下,排成了前后呼应的行军阵型。
整支军队气势如虹,完全不像是一支新军连番的胜利,已经将这支军队养出“势”来。
紧急调来的代国神临境大将阎颇,此刻已经隐在军中,就连姜望也不知他藏在哪一部。
姜望自己则骑一匹踏风妖马,装扮成“旗佬”,手握红妆镜,巡行在前军队列里。
红妆镜本来可以洞察方圆五十里的细节,在战场之上,作用范围只剩十里地
—一大约超过这个范围,就被视为远距离传信了。
这效果实在鸡肋,大军结成兵阵,爆发起来,兵煞一动,顷刻就能扑至。
说句不好听的,还没有飞到高处,用乾阳之瞳看得远呢。
当然姜望是没胆子在战场环境下飞那么高的.那不是摆明了让人当活靶子么?随便一轮军阵道术覆盖,人就没了。
甚至他以红妆镜探查情报的时候,也不单独离军。免得被人暴起围杀,悔之难及。
红妆镜对十里范围内环境细节的洞察,配合早已经散开在十余里外的侦骑,就是一个完整的预警系统—当然只有重玄胖那聪明的脑瓜子,才能够把堂堂姜爵爷这么物尽其用的安排上。
午阳城出事的消息一传来,重玄胜就料定,夏军必然还有后手。
他本可以避而不赴,继续稳扎稳打。
但鲍伯昭之败的影响,必须要尽快抹去。午阳城这支夏国旗帜,必须要立刻拔掉.这关乎能否速定会洛府,关乎整个东线的大战略,亦关乎他与重玄遵的军功之争。
他必须要追赶时间!
所以他偏向虎山行,主动与谢宝树联系,双方各引大军,互为特角,同时暗请欧阳永、阎颇抽身随军。
如此两路大军都具备横行会洛府的实力,但遇袭击,必叫夏军撞上铁板。若此去午阳城,路上并无风波,那么两路大军在慈莱道会合,直接强推午阳城,也是不在话下用阁颇的话来评价,即是“正奇相合,兵发之时,已立不败之地”。
四散的侦骑没有回传任何异常,红妆镜所照之处,亦是风平浪静。
悬照内府穹顶的黑白两色神通种子,安安静静。
这引对手入歧途的神通种子,对于自身的“错误”,偶尔会有微小的感应,但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生效。姜望也从来不会把歧途的示警,当做应对危机的唯一倚仗。
别说歧途的示警极具偶然性,就算它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提前警示危险,姜望也不会放弃自己在神通效果外的警惕。
善泳者溺于水,用歧途之庄承乾,是如何死于歧途,他印象深刻得很。
所以红妆镜也在照,乾阳之瞳也在看,耳识也在收集关于声音的情报。
踏风妖马蹄踏轻轻。
月光流淌在姜望挺拔的脊线上。
岷西走廊上的这个夜晚,竟然很有一些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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