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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玥说道:“你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舅妈说这座四合院是给我的嫁妆。”
“……”
院子里的对话停了,周蓉的脑子也宕机了。
嫁妆?这座四合院是周秉昆送给冯玥的嫁妆?
四合院啊,这可是北京的四合院,虽然不清楚北京的房价,可是她知道吉春的房价啊,一平1700多,一个小两居都要10W,而房贷利率高达15%,换句话说,贷款7万一年的利息就是1万,可是普通人的工资是多少?三四百块,三口之家一年的工资不吃不喝都不够还利息的。
吉春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国家的心脏北京了,而眼前这座四合院占地面积少说也有300多平,那得多少钱啊?凭她的工资一辈子不吃不喝能买的起码?
周秉昆把它送给玥玥当嫁妆?他会这么大方?他有多少钱啊?还有聪聪呢?亲儿子怎么办?日后不会闹情绪吗?
周蓉觉得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搞不好这座四合院的来源有问题,也可能牵扯到银行贷款什么的,如果冯玥真的要了这座宅子,以后十有八九会有经济纠纷。
她这样安慰自己,因为打心底认为周秉昆不可能对冯玥这么好,毕竟他有自己的儿子,而且农村有句老话叫“外甥狗,外甥狗,吃了喝了拿了走”,周秉昆那么精明的人,会不防备“再甜的甘蔗不如糖,再亲的婶子不如娘”这种事情发生?
“玥玥,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沉默一阵后,院里又响起肖磊的声音。
“哈哈哈,你想得美……”
周蓉发现自己听不下去了,可是她又不知道闯入四合院后该怎么跟冯玥沟通,很明显,那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周秉昆夫妇甚至给冯玥准备好了嫁妆,她呢?她作为母亲给过她什么?疼爱没有,教育没有,物质没有,理解也没有,或许……她可以说自己路过北京,只是单纯地想见一见女儿?
这个想法在脑海闪过的同时,包里响起一阵嘀嘀嘀的鸣响,声音还挺大。
是传呼机在响。
她赶紧从门屋里跑出去,快步走到附近一个院子的拐角躲起来,等肖磊探头找了半天没发现可疑目标返回四合院,才把寻呼机拿到手里一瞧,上面写着“速回电话,蔡晓光”七个字。
蔡晓光现在外地谈剧本,而且知道她来北京找玥玥,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点让她速回电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出事了。
……
两天后,唐向阳家。
这还是孙赶超、肖国庆、吴倩、于虹四人第一次来这儿,他媳妇儿不在,孩子上学去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春燕儿怎么说的?曹德宝的病要不要紧?”
没等老公说话,吴倩那儿先坐不住了,水没喝一口就直奔主题。
唐向阳说道:“春燕儿说没什么大碍,情况不严重,医生说控制好情绪,在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几个人松了一口气。
“当初春燕儿不让他去南方倒卖VCD,他不听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一意孤行,现在怎么样,出事了吧?”吴倩继续放马后炮:“你说他都多大的人了?43了吧,还瞎折腾什么啊。”
肖国庆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
吴倩想反讥,不过看看众人的脸色,最终悬崖勒嘴,没了声息。
“其实我这次通知你们过来,主要目的不是通报曹德宝的病情,是想跟你们谈谈秉昆的事。”
唐向阳把他们说得一愣,当下的焦点不是乔春燕和曹德宝吗,怎么又拐到周秉昆身上去了?
“前天吕川打电话来告诉我,说深成集团的副总裁就是秉昆。”
“嗨,我还当他也生病住院了呢,原来……”
吴倩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什么,看向坐在对面的于虹,很明显,那个向来话少的女人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作为在龙悦大酒店工作了快十年的老人,她们当然知道龙悦大酒店是深成集团的一个酒店品牌,除此之外,深成集团还在北京、上海、广州、成都、重庆等国内重点城市有餐饮业投资,春节前夕的内部会议上,丁霞还透露了集团要在今年成立连锁酒店品牌的计划,那时候她可能会离开吉春,为集团开拓新业务。
“深成集团?向阳,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咱们吉春的华能汽车,也是小宁工作的单位,背后的大老板就是这个深成集团。”孙赶超记起1994年春节六君子聚会上的对话。
“没错。”
“昆儿居然是深成集团的副总裁?吕川没有搞错吧?他不是二道贩子吗?”
肖国庆叫不出“掮客”或‘中介’这样的词,也没法像周志刚一样骂周秉昆是拉皮条的,思来想去憋出一个“二道贩子”的称呼,在他看来,把濒临倒闭的企业介绍给HK富豪跟倒卖物资的本质相同。
唐向阳摇摇头:“他把我们都骗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于虹说话了:“怪不得你说深成集团不招清华大学毕业的人呢,秉昆不就是被清华大学开除了吗?”
她的话很有说服力,其他几人相觑点头。
肖国庆说道:“我说怎么都不理我们了呢,原来成大老板了。”
孙赶超一看唐向阳不发表意见,拍拍一脸怨气的发小:“怎么没管我们,于虹和吴倩不是在龙悦大酒店上班吗,给的工资还不低。”
吴倩并不认可他的说法:“丁霞给每个员工开的工资都不低,我们可是他的朋友。”
孙赶超没话说了,虽然他知道吴倩的关注点是钱,而肖国庆的关注点是不够朋友,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怎么为周秉昆开脱。
……
与此同时,蔡晓光怀抱一台福成VCD,带着周蓉回到光字片。
今天周志刚没有出去干零活儿,主要是没人愿意用他了,毕竟人都六十八岁了,万一在工作中出点岔子,责任没人担得起。
要说他们两口子也有意思,一个天天跟小儿子拧,恨不能看到人就破口大骂,却没有被气死,每天活蹦乱跳的,另一个因为劝了这么多年架发现白劝,索性啥也不管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本来七几年脑溢血醒来后还有些迷糊,如今一天好过一天,眼不花耳不聋,外面谁是谁家的小孩子都记得住,分得清。
周蓉推开房门的时候,两口子正守着圆桌吃午饭,一碟辣白菜,一碗大酱,还有一盘入秋时丁建业叫人送来的血肠。
“咦,蓉啊,你不是去贵州了吗?怎么回来了?”李素华放下手里的荠菜窝头起身去迎。
这年代人们的主食已经是馒头米饭了,但是那些上了岁数的人,还是会在蒸馒头的时候团点窝头,玉米面饼什么的,不是要忆苦思甜,纯属嘴馋。
周蓉看了一眼蔡晓光:“你跟爸妈说吧。”
“爸,妈。”这位导演姑爷拍拍手里的东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两人齐摇头。
蔡晓光话不多讲,走到里屋把纸箱往炕上一放,取出里面的VCD主机接通电视,又将一张碟片塞进影碟仓,按下播放键。
AV视窗蓝光一闪,先出现福成VCD的开机LOG,接着是电影画面,中间的“蛇形刁手”四个字相比新出的电影字幕很LOW,还会随着镜头变化轻轻摇晃。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素华指着它说道:“这是在央视做过广告的叫什么……什么VCD。”
周蓉笑了笑,不过有些勉强。
蔡晓光说道:“那妈你知道这台VCD是哪儿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