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苦笑道:“如果我不答应,姑妈就会将表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安排表妹嫁给他人。”他也是被迫的好不好?
闻言,贾敏不语,当时那种情况,哪有林如海不答应的余地?更何况,从林姑妈的角度出发,人家也不算趁火打劫,毕竟自己的女儿本来是能做当家太太的,结果,不得不委屈做妾。
林如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目光一转,看到了炕桌上放着的贾母的来信。他随手拿起来,一面看,一面道:“这是才收到的岳母的来信吧,信中都写了些什么?”
看到一半,忍不住惊道:“岳母家怎么无端端的突然让元春去参加选秀了?……”
贾敏笑吟吟的道:“元姐儿时在我母亲身边,由我母亲教养长大的,才貌双全,品格出色,又是生在大年初一这样有大福气的好日子,命中带福带贵,气运旺……”
林如海不悦的打断她:“这话大谬,大年初一确实是个好日子,但是并不意味着这天生日的孩子就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命。
不要说全国,单仅江南,出生于贫寒之家,从小到大,一日三餐都成问题,但是却是大年初一生日的人我能找出一大批来。
连肚子都填不饱,就算生在大年初一又如何?从哪里看出他们的富贵命来?就因为他们生在大年初一这个好日子?”
不等贾敏说话,他又道:“几年前,二内兄喜得贵子,并衔玉而生,实乃祥瑞之照,确实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不知道岳母和二内兄他们怎么想的,竟然将这事宣扬了出去。你也饱读诗书,当明白历史上生而有异相的孩子,无不是在史书中能够留名之人。在乱世,少说也为一方枭雄;在盛世,则为能臣干吏。
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但是人心难测。大家子就算没有什么事,也要防着小人们诋毁,有了这起子事,不知会让谁惦念?若是因此给家里招来灾祸,可怎么办?
况且就算那孩子天赋异禀,但是到成才终究需要一段时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古天才遭人妒,那庞涓因为嫉妒师弟孙膑的才华,不顾师兄弟的情谊而出手害之;那宋之问因为嫉妒刘希夷写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样的诗句,抢夺不成,不顾两人还是叔侄身份,仍然下手杀了他。
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岳家虽然有些实力,但是却未必能保他一世平安。”
皱起眉头,“因此,在我看来,诸如什么有大来历,生而有异相,命格贵重,有大福气之类的美名,并不是什么幸事。
宝玉那孩子好歹还有一块确实衔玉而生的宝玉,可元姐儿仅仅因为生在大年初一,就弄出一个有大福气,大气运的名声出来,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况且,那地方是什么好去处不成?那外戚是那么好当的?也不知道二内兄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这么糊涂起来!”
贾敏笑辩道:“还说二哥糊涂,我看夫君更糊涂。
今时我们欣赏《韩熙载夜宴图》这副画,看的是画家顾闳中的笔法、构图、用色、……大都忽视了这幅画因何而来。
南唐李煜因为对臣子的猜疑,所以派了不少人监视大臣。其臣子韩熙载昨夜宴客,次日上朝,散朝之后,被李煜叫去,给他看了这幅画,以此暗示他:不管你们这些臣子做什么,我都知道。
宝玉一出生,母亲和二哥看到他口中衔的美玉,就想到了你所虑的那些,何尝不想隐藏下来,但是,”伸手指了指上面,“家里有那位派来的人在,哪里是瞒得住的?既然这样,反而不如大大方方的宣扬出来。”
“至于元姐儿,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女孩都要参加选秀,当年我有父亲出面,求得我免选;如今家里不比以前,哪有那么大的脸面求免去元姐免选的资格,所以元姐只能参加选秀了。”
贾敏将娘家两件值得被指摘的行为给圆得滴水不漏。
林如海不知道,但是林堇又怎么会不清楚,贾家那帮人的想法绝对和贾敏说的不一样。宝玉的事放到一边,只说元春,她去参加选秀可不是走个过场,就是奔着进宫去的。大选没选上,走小选的路子,哪怕做个宫女,也一定要进宫。要知道,元春的女史其实就是一个品级比较高一点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