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因为李继迁叛,朝廷对拓跋李氏采取了堪称残酷的处置,其族众数百,被悉数捕捉,包括李继捧这个族长在内的李氏老老少少、嫡系旁出,悉数斩杀,只有少数人,见机迅速,隐姓埋名逃掉了。
而行刑规模,比之大汉任何一次清理贪官污吏,都要来得庞大,当然,鲜血淋漓,影响深刻,是相似的。
不这则消息传到榆林后,固然震慑了诸多蠢蠢欲动党项人,同样也引起了一些对拓跋李氏的同情,这份同情的背后,代表着对李继迁的支持。
而在前不久,盐州的党项部民中,突然兴起了一则流言,朝廷打算把所有的党项人赶尽杀绝,这引起了恐慌,虽然由盐州官府,找了一些名高望重的族老出面,稍加安抚,但谣言的威力,就在于对人心的占领。
如今在榆林,党项人对朝廷,已无多少信任可言,离心离德,也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因此,近半年的盐州,氛围也像夏银那边一样,诡谲中带着压抑。
事实上,到此为止,榆林的上层人士都意识到了,榆林之乱,不在李继迁,而在党项。李继迁为何屡扑屡起,剿之不绝,哪怕遭受了两次惨败,仍旧在兴风作浪,症结还在那些与朝廷离心的党项部族。
如果,党项人的问题不解决,那么即便消灭了一个李继迁,还会有另外一个冒头。更何况,如今这个李继迁,还顽强地坚持着。
在今年六月的时候,有感处境艰难,反汉事业正经受着严重危机,为求破局,李继迁率领手下仅剩的六百余骑再度南下,袭扰夏州,攻打明堂川边的横山堡。
由于夏州乃是汉军势力最强的地区,有不少部下反对此议,他们建议向北攻击丰州或者胜州,但被李继迁拒绝,决议要打夏州。
李继迁心里也很清楚,他想要成事,能够依靠的,只有党项人,若不能把几十万党项部众发动起来,那他跳得再欢,也只是一小丑,对朝廷的打击,也只是隔靴掻痒。
而经地斤泽被袭之后,不只叛军力量遭到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就是党项人的信心,也开始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李继迁不得不冒险南下,他的目标,也不是要杀多少汉军,掠多少汉民,只是为了向夏州的党项人证明,他李继迁并没有被汉军消灭,他还在坚持抗汉大业。
因此,横山堡一战,李继迁丢下了十几条性命后,便在紧随而来的围剿汉军抵达前,迅速北撤了。
汉军并没有损失什么,横山堡甚至还因此获得了斩首十几余级的功劳,但是,兖国公王侁却有些恼羞成怒了。他如今,已经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刘皇帝目光,仿佛能穿越两千里直落他身上,让他不寒而栗。
然而,虽然对叛军,每次都能战胜,前后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但是,眼下的情况,却实在让王侁如鲠在喉,来自东京的谕令更让他如坐针毡。
尤其,李继迁大胆的南下之行,更加证明了其有死灰复燃之态,为此,王侁又不得不调兵遣将,进行又一次围剿
。
眼下,整个榆林,除了远在北边丰胜,其余党项聚居的地方,都处在一种敏感紧张的氛围中,盐州这边亦然。
不过,除了夏州那边,由王侁主持着对李逆的镇压,其余州县,都处在自守的状态中,各自弹压地方,安抚部民,对党项人的监视,也严密起来。
以盐州为例,定边军取消休假,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其兵力,除了投放在盐池、州城之外,便是四处巡察。
由于人手不足,甚至汉人与杂胡中征召了一批民兵,监视党项,用以维稳。这种区别的对待,太过明显了,如何感受不到。
事实上,若是榆林所有的党项人,都是叛逆,都支持李继迁叛乱,那也是不可能。可以说,至少半数的人觉得与我无关,民族的利益虽然遭受了侵害,但绳索没有勒紧脖子之前,少有人会采取激烈的反抗手段。
剩下的,即便有些同情者,愿意追随李继迁的也不多,真正的激进分子,只是少数。然而,在大环境下,一小部分人,却能挑动起集体的情绪。
盐州的党项人日渐不稳,榆林道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