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想了一想,若是自己舅父那边派过来的,那还得要见一见。
只是冯紫英也清楚,自己母舅这边的段家在大同是一个大族,段氏一族少说也是数百上千人,从浑源到大同府,分成了好几支,开枝散叶,不可计数。
但是就算是外祖父这一辈计算,那都有不少。
比如自己母亲就有三个兄长一个弟弟,堂兄弟起码十几二十个,算下来自己的堂兄弟也起码是一大箩筐。
像段喜贵还不算嫡亲堂兄弟,而只是隔房的堂兄弟,只不过这么多年来,这层关系甚至早就远远超过了这些嫡亲堂兄弟了。
相比之下冯家就真的是人丁单薄,在大同那边也有冯氏子弟,但是那都是从临清过去的远房亲戚了。
靠着自己老爹和之前大伯、二伯在大同担任总兵的关系,冯段两家亦有不少子弟进入军中,但是要论成材的,还真没有多少。
当然,朝廷也不允许这样一种家族式子弟都在一个军镇中膨胀,真要有本事,那就出镇去证明。
不过一般的中低级武官却没有那么多讲究和忌讳,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通行的,所以像守备以下的这一类军官,冯段两家的子弟也还是不少。
但守备之上,比如游击、参将这一类中级武将,那几乎就没有了,要么就得要出镇去任职。
冯紫英在大同生活的那段时间已经是多年前小时候了,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冯家子弟少,段家子弟多,他还是有些印象,但是和自己年龄相仿而相熟的就比较少了,段家和自己同辈的大多都比自己大一些,从大一二十岁到大几岁的都有。
现在能记得起已经没有几个了,冯紫英摇摇头,见了面就知道了,段家来人也很正常,自己好歹是冯家嫡子,现在更是位高权重,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该来才对。
让平儿去安排两位客人在外院花厅里候着,冯紫英好整以暇地梳洗完这才出门。
刀条脸带着一股子凶悍之气的应该就是段家子弟了,段喜昌,应该是和自己同辈,名字有点儿耳熟,但是面容却毫无印象了。
“见过巡抚大人。”段喜昌,也就是段老三,和赵善行同时起身行礼。
巡抚并非单纯文臣,加挂兵部侍郎,就是兼管军事,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这也是巡抚和总督身份不同寻常的缘故,远非一般的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能比的,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对巡抚总督的任命一直很谨慎的缘故。
“免礼,坐吧。”冯紫英很随意地抬抬头,然后看了一眼段喜昌,“段大人是大同人,莫非是我母舅那边的亲戚?”
段喜昌这才含笑点头:“末将十年前还见过大人,不过大人那时候年龄尚幼,……”
这一说,自然就亲近起来了,赵善行这才确定这厮还真的是挂着亲戚,不是冒充的。
简单叙聊了几句,冯紫英态度也就亲善了许多,段喜昌心中这才一松。
这位算起来是小表弟的巡抚大人虽然面色温润,但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份朝廷钦差的气度,说话语气不高,但却一字一句如钉刺木,不容置疑。
“族里诸公听闻大人要行经大同,所以特别安排末将先来打前站,迎候大人莅临大同,只是先前末将听得赵操行称大人一行在三道岭遇袭,所以深感震惊,不知道这边可有需要我们效力之处,也请大人尽管吩咐。”
段喜昌话语还是很谨慎,毕竟他和冯紫英还不算太熟。
实际上现在段家里边和冯唐熟悉的还比较多,但是和冯紫英熟悉的还真没有几个,因为那个时候冯紫英实在太小了,才十岁的稚童,谁会去关注他啊,也就是夸赞几句,然后注意力都放在冯唐夫妇身上去了。
冯紫英略一沉吟,便道:“现在暂时还不需要,我的人会处理好,不过后续到大同之后,我会和大同府那边交涉一下,看看怎么来办。”
大同府和大同镇是两个不同的体系。
大同府下辖朔州、马邑、应州、山阴、怀仁、浑源州、广灵、灵丘、广昌、蔚州诸州县,而大同镇则管辖大同府境内北部的卫、堡、寨这些军事单位,这些军事单位不少也分布在各州县里,算得上是交织,但是自成一体,各行其道,但在日常事务中又是密不可分,相互之间打交道的时候很多。
大同知府崔呈秀冯紫英却是知晓的,因为他就是顺天府蓟州人,元熙三十六年进士,也算是顺天府的一个知名士人,去年初才升任大同知府,冯紫英知道此人应该是通过各种渠道找了齐师,也找了王永光。
不过知道此人,并非这些原因,而在于这厮名字在前世名气太大了,明末阉党五虎之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