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翁很看好此子?”捋着几许山羊胡子,老者也在观察着自己的东翁。
这么多年,他还很少见到自家东翁向谁推荐什么人。
青檀书院的情形他也知道一些,都察院各科道有不少人便是出自青檀书院。
东翁虽然不是出自青檀书院,但是却和目前青檀书院山长、掌院有着很密切的往来,山长齐永泰乃是乔应甲同科,担任过吏部考功司郎中,掌院官应震则比乔应甲晚一科进士,同样当过庶吉士,也在都察院当过御史。
照理说像冯紫英这等武勋之后是绝不合适进入青檀书院的,那里生员一般都是选择家世贫寒清白的北地士子,便是士绅子弟都筛选苛刻,也是这几年官应震担任掌院之后,才开始同意南方士子进入。
“先生可知今日我觐见皇上,皇上问及临清民变一事,对漕运衙门此次果敢担当勇于任事十分欣慰,也详细问了许多细节。”乔应甲沉吟着道:“皇上御极以来,此次是第一次专门召见,全年我是和李三才以及工部诸人一并觐见,但此次却是单独问谈,我有一些感觉,恐怕皇上和太上皇对臣下的要求有些不一样啊。”
“哦?东翁何出此言?”老者也慎重起来了。
“太上皇自元熙三十五年之后召见臣工日少,一切令出内阁六部,六科给事中封驳亦少,但六部和各省怠政情况愈多,朝廷规制运行日益疲慢,今日皇上便谈到若是漕兵不果断出兵,若是要等到山东三司上奏兵部再来议定,没准儿乱匪便成了气候,连东昌府甚至济南府都打下来了。”
乔应甲的话让老者也是一震,连忙道:“这等事情莫不是皇上是在对东翁您和李漕总之间……”
“怕也是听到一些,只是我身为巡按,本身就是与总督并行而制,此乃定制,若是我一味听任总督行事,岂非违背了定制不说,一旦总督独行,何人能制?”乔应甲缓缓道:“我也向皇上禀明了我的担心,皇上却有些不以为然,提到漕运事务繁杂重大,须得要精细处置,不得贻误,……”
老者也是点头,朝廷规制岂是能轻易改变的?但若是皇上对此等情况不满,这又是一个难题。
“那东翁认为……”
“皇上所言也有其道理,当下各地从各省到州府,对上推诿,对下拖延之风盛行,内阁六部与都察院空谈扯皮更是不堪,便是原来刚行锐进之士现在也是暮气沉沉,只怕是皇上看在眼里所以才有这般看法,……”
乔应甲心中亦喜亦忧。
喜的是此次皇上破格赏赐,李三才不但兼任河道总督,而且还从右佥都御史升任为右副都御使,这一步可谓分量极重,也为未来李三才日后进一步晋升打下了厚实的基础。
自己此次虽然未有其他变动,但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个巡漕御史怕是做不久了,不出三月,也就是今年漕运结束,自己恐怕就要左迁,至于到哪里,现在还不知晓。
但从皇上对自己此次谈话的态度来看,怕是会有殊遇。
至于说最大得益者陈敬轩就更是喜出望外了,据闻兵部有意让其出镇蓟镇总兵。
这蓟镇总兵和漕运总兵官虽然都是总兵官,甚至在品轶上也相同,但是论实权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东翁的意思是皇上御极之后怕是会一改以往拖沓疲怠之风,只是东翁想过没有,这等风气恐怕也不是一日两日形成,而朝中诸臣已然养成此等习气,要让他们改变,何其难?”
老者倒是对朝廷上下的这等风气看得很准,这么些年乔应甲也没对他隐瞒什么,所以许多事情也是坦然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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