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霆吐吐舌头，好奇地问起周灿，“不过是个大孩子，怎么会得这种毛病”

    跟着社区心理咨询师做了几年的志愿者，林紫对于心理咨询师的行业规范了然于胸。涉及到他人隐私，她微笑着委婉地回避了刘霆的好奇，“你马上就能见到周灿了，你可以自己问他呀”

    “在他面前不用忌讳吗”刘霆讶然。

    林紫笑眯眯地摇摇头，“他还挺坦然的，你见到就知道了。”

    周灿家住在里弄尽头，一栋石库门房子的三楼。而周灿的房间还在最顶上的亭子间里面。爬上逼仄陡峭的楼梯，走上露台。露台并不宽敞，晾满了衣物。

    亭子间的门是用夹板做的，上面的装饰纸早已在风吹日晒下斑驳褪色，还有几个破洞，露出里面的木条框架。

    咚咚，咚咚咚，林紫敲了敲门，里面立即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是林紫吧进来。”

    刘霆做了个鬼脸，轻声说，“他怎么知道是你”

    林紫举手做出敲门状，轻声回答，“我们有暗号。”原来那敲门的节奏是约好的，如果暗号不对，可能连回应都没有。

    推开门，站在门口，迎面就能看见一个男孩背对着门坐在书桌的电脑前。他头也不回，两片瘦削的肩胛骨不停耸动，正忙着打电脑游戏。林紫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微笑着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周灿，我一个朋友跟我一起来的，可以进来吗”

    那个背影一顿，鼠标先停了游戏，这才转过身来。一张苍白的脸庞上眼睛雾蒙蒙的，豆芽菜一样的身体顶着一颗大脑袋，细细的胳膊撑在转椅扶手上，嘴唇四周冒出一圈稀疏的黄黄的软毛胡子，表情恹恹的。

    他看了一下林紫，马上视线飘向陌生人，正撞上刘霆在仔细地打量自己，顿时有些不自在，立即把视线挪开了。

    “为什么带朋友来都没有事先跟我打过招呼”他看着侧面的墙壁，语气生硬，明显不高兴。

    “不好意思哦今天发生了一点事情，这位是我们学校教体育的刘老师，她是为了陪我才跟着我出来的。”见他生气，林紫有些意外，赶紧解释。

    周灿转头扫了林紫一眼，发现她一切如常，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体育女老师陪着她动了动嘴唇，却不好意思问出口。

    刘霆对这种敏感的学生一向有拿手的一招像哥们儿一样对待。她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在周灿对面没叠被子的单人床上坐下，跟他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笑嘻嘻的，说起话来也是开门见山，直奔重点。

    “昨天有人把林紫推到游泳池里面，差点出事儿夜里又有人想要袭击她可是她偏偏还惦记着要到你这里来陪你，我只好跟着她一起来了我是来保护林紫的”

    果然，周灿本来还在躲避刘霆的眼神，听了她的话，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嘴张成o型，看看刘霆，又转头去看看林紫。林紫嘴唇紧抿，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刘霆说的话是真的。

    “ohygo这么会有这种事情”周灿捧着似是不堪重负的大脑袋，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霆被他逗乐了，打趣道，“你不是抑郁症吗看你说话还挺逗的，真的假的呀别是想骗林紫每周来陪你吧”

    周灿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血色，飞快地瞄了林紫一眼，好似秘密本撞破了似的。他心思细腻敏感，大概担心林紫产生误会，权衡之下，他冲着刘霆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我的抑郁症已经好了，但是我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林紫能来陪我说说话我很高兴。”

    他这样的应对表现，即使两年来都属少见。林紫眼睛一亮，拍着手欢呼起来，“周灿，你今天好棒啊我觉得你应该能去上学了”

    “上学”周灿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额头被什么灰色的阴影触碰过了一般，脸色又黯淡了。

    “怎么你不愿意每天都见到林紫吗”刘霆反应快，立刻抓住重点刺激他。

    周灿低下头闷闷不乐，“我得在这附近走读，我爸不会让我去住校的。”原来还是想经常跟林紫见面。

    “瞧你这点儿出息”刘霆歪了歪嘴，毫不客气地打击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爸不同意说不定只要你愿意上学，就算是一学期都不回来你爸也肯答应呢更何况是每周末都能回家”

    这一招果然灵验，周灿的脸上沮丧一扫而光，第一次直视着刘霆，居然嘴角还翘起来露出了一丝丝笑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还挺有办法的我一会儿就跟我爸说。”

    初师告捷，似乎已经取得了周灿的初步信任，刘霆爽朗地咧开嘴就笑，拍着胸脯得意地说，“这算什么我可是老师”

    周灿羞羞地避开那个对他而言太过灿烂的笑容，斜眼去看林紫的时候，立刻想到了刚才刘霆提到的袭击的事，脸上忧虑毕现。

    “告诉我，是谁把你推到游泳池里去的又是谁要袭击你”他雾蒙蒙的双眼凝视着林紫，问得很认真。那颗敏感脆弱的心由不得林紫敷衍。

    林紫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走到刘霆身边坐下，把从昨天下午上游泳课到夜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只略去周峰变异的事情不提。

    “王馨怡”周灿愣住了。他不认识叶静彤，王馨怡却是熟悉的。因为周峰的关系，王馨怡经常不请自来，有时候还带着潘君，每次都带着零食和最新款的游戏碟片。周灿电脑上下载的都是盗版，对于这些新款正版游戏根本毫无自制力可言，轻而易举地就被王馨怡收服了。

    “怎么，你居然认识她那可是个大小姐哟”刘霆不知就里，见这个愣愣的小子居然认识王馨怡还觉得挺奇怪的。

    “你们确定是叶静彤下的手，不是王馨怡和潘君”周灿瓮声瓮气地追问，一脸烦恼地望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