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仪心有余悸地哦了一声,太阳穴还想针扎似地那么疼。都怪陈炎那家伙白天一直死神死神地说个不停,自己真是中了那家伙的邪,夜里也梦见这种怪梦!
何奕叶推了推眼镜,拿了个枕头帮李幼仪垫在背后,“那个姓韩的昨天是不是欺负你了?我听说韩永怡把你堵在实验楼门口,她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来了。晚上做噩梦,是不是就因为他们?”
“没有,”李幼仪软塌塌地说着,还是有点浑身无力。她现在实在没心情跟韩永怡计较,甚至戏剧节朱丽叶这个角色也没心思演,脑子里转来转去就是“孙思溪”这三个字。
“幼仪,你不知道,这个什么韩少,以前就欺负过奕叶他男朋友。”
鲍斐愤愤不平地说着,“咱们学校这条街都是他的,整个就一个混混王。那回奕叶她男朋友就因为占了他们烧烤的座位,不由分说,那帮人上来就打,愣是把人打得两天没下床。”
“而且事后跑得无影无踪,根本找不到人赔医药费,”何奕叶皱着眉补充道,“这回居然又来找你的麻烦,我看啊,你必须得告诉辅导员。”
李幼仪没想到那个耳钉男来头还不小,叹了口气,“他们被陈炎吓走了。当时陈炎就躲在草垛里烧纸钱,满脸煞白弄得跟鬼一样。韩永怡他们以为真见了鬼,就一溜烟跑了。”
“陈炎?”鲍斐和何奕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重复,“这家伙怎么会在那里?他还在给她女朋友招魂啊?”
“嗯——”李幼仪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了出来,“你们听过什么‘灵魂重量说’吗?”
鲍斐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何奕叶又推了推眼镜,思考片刻,“我倒是听过灵魂磁场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是不是陈炎那怪胎给你灌输什么歪门邪道的理念了?”
李幼仪没有回答,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把内心各种复杂的情绪压抑下去。
韦雪失踪,自己看见黑影,孙思溪惨死,陈炎想见死神,噩梦……这一切的一切好像渐渐成形,渐渐连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网络。真相就藏在这张网背后。
而这其中还少了一个关键人物:张尚海。
自从孙思溪惨死后,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看见过他的影子。
李幼仪恍惚意识到了什么,好赖套上大衣就往出跑。鲍斐问她去干嘛,她只说出去随便看看。
她要去找陈炎。陈炎看上去感觉疯疯癫癫的,其实他知道很多事情。或许,他就是那个能解开她心里巨大疑惑的人。
找到陈炎时,这家伙正在校门口到处发传单,上面印着韦雪的照片,叫过往的路人帮他找女朋友。路人皆是嗤之以鼻,恶言恶语甩开他,校门口保卫处的几个大叔正准备把他叉走。
李幼仪发足狂奔,赶在保安大叔动手之前拽走了陈炎,这家伙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愿意带我去见死神了?
见你个大西瓜。李幼仪暗暗骂着,就是什么死神死神害得她夜里做噩梦。
陈炎似乎今天心情不错,胡言乱语的严重程度也比昨天减轻了些。原来校门口有个卖切糕老汉跟他要了张传单垫油桶,顺便说自己好像见过这女娃儿。
老汉今年七十,自称来自山南的蒲家洼,他说他们这村里有好多这样水灵的女娃儿。李幼仪打开高德地图查找蒲家洼这个地方,没想到搜出了一大堆什么普家湾、蒲家村、傅家洼,就是没有蒲家洼这个地方。
陈炎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老汉玩命地问。老汉回答了两句,嫌他耽误了自己做生意,说不两句就骑着三轮车换地了,压根儿什么都没问出来。
李幼仪担心陈炎神志不清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哄着他回到了他私下租住的那件出租屋里,给他倒了碗热水,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出租屋环境恶劣不堪,臭水沟、垃圾堆满地都是,茅草铺就的屋顶下雨天还会漏雨。就这样一个破地方,每月还要900元的租金,还不是由于陈炎种种的出格行为叫他的室友忍无可忍,他不得已才出来租房住。
令人惊奇的是,就这么一个老鼠都不愿住的地方,墙壁上、窗格上居然贴满了大大小小韦雪的照片,矮桌上还放了一大摞A4指,有的被钉在墙上,密密麻麻地手写着许多看不懂的地名。
陈炎解释说自己这一年来为了韦雪,早就跟父母闹翻了,背着父母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韦雪的下落。
韦雪那么优秀、开朗的一个人,他不相信她会一辈子不出现。那些地名,就是他对韦雪可能出现的地方做的设想,他打算着等自己攒够了钱,就一个一个地方地找。
李幼仪低下头来,她从没见过这种苦情的爱。近乎是……执念。
静悄悄的出租屋只有他们两个人,陈炎盯着水杯子上的热气,忽然大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