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民就做到了这点,这就是一种眼光长远的睿智。
道理是很简单的,就是一句老话而已。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
这世界如此之大,而联系却异常的紧密。
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求着谁,与对方就完全没有合作的可能?
所以人在社会上混,即便是和不喜欢的人做不成朋友,也尽量别和人家做敌人为好。
但偏偏这个简单的道理,许多人却做不到。
就因为人是情绪动物,最喜欢的就是任性而为。
而一个人的无知,往往体现在他有多么自大上了。
过去的宁卫民也曾经是这样的。
一旦取得一点小成就,他就觉着自己特牛,可以把别人不放眼里。
那时的他,单纯就单纯在看问题本末倒置上了。
他认为实力决定一切,认为自己层次高了就可以把别人不当回事。
完全不曾想到,这世上永远都会有管着自己的人,管着自己的地儿。
而且即使自己层次高了,可相应的,需要打交道的人,层次也会相应拔高的。
开罪别人照样是要倒霉的。
但好在今生他总算明白过来了。
他懂得了人世间往上走的路,就如同被一层层布满钢针的天花板阻碍着。
人想要硬闯,是闯不上去的。
只会被扎的遍体鳞伤,头破血流。
这些天花板上,其实只有几条不规则狭窄缝隙在对芸芸众生开放着。
人想要向上去,只能把自己缩成缝隙大小努力钻营,才有可能成功。
所以一个人能爬多高,绝不是由人的刚性来决定的,其实是由这个人的韧性和柔性来决定的。
韧性是本事,是耐性,也是动力。
柔性是聪慧,是胸襟,也是方法。
没错,通天之路从来就不好走。
但莫大的好处在于,人一旦钻过了一道天花板,也就上升了一个境界。
所享受到的便利条件,就会大不一样了。
脚底下也因此有了立足点,不在无着无落。
过去拦着你的钢针,反过来又会成为悬在空中,托着你继续向上的支撑。
就像宁卫民的这些总公司的同事们。
他们的资金不但对宁卫民有用,他们的交际网同样是一种丰富宝藏。
就因为大家伙儿现在组团凑在一起炒邮票,彼此成了利益攸关的伙伴。
这些同事们的人脉资源,自然而然对宁卫民开放了,与之共享。
就比如沙经理就有个姓牛的同学,是邮政管着邮品仓库的一个主任。
大家坐在一起,一顿酒一喝,这位牛主任就批了一张条儿。
直接就可以让宁卫民们从库房里调出五百套“西厢记”小型张和一千五百套西厢记邮票。
这些是计划外的指标,平时专门给关系户留着的,不用拿集邮证来买。
调出价也都是平价,每张小型张两元,每套邮票一块零六分。
但在邮市上,春节时上市的西厢记小型张,如今已经价值两块五了。
而西厢记的邮票则在一块二三。
等于说这些邮票从库里一拿出来,放在市场上,就是将近两成的浮盈。
另外一桩让宁卫民惊喜的好事,是策划部的副经理为他带来的。
这位副经理的亲爹,居然是琉璃厂一个门市部专门负责内销文物的负责人。
当酒桌上聊天,副经理得知宁卫民对古董瓷器感兴趣,就回去专门问了问他爹,回头就卖了宁卫民一个人情。
说按规定,“内柜”的内销文物只卖给厅局级以上的干部,但根据特殊需要,也可以照顾照顾关系户。
宁卫民呢,只要能搞来记者证。
那么他爹打着有利于宣传的旗号,多少可以卖给宁卫民几件儿。
作为老跟媒体打交道的斋宫负责人,宁卫民要找几个记者朋友来帮忙,那太容易不过了。
于是很快,他就喜滋滋的去“接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
不用说,对他而言,文物商店这种“特供”的内柜犹如一个巨大的宝库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惊喜的发现,内柜里的好东西太多了。
像一个雍正官窑粉彩将军罐不过是三百块钱。
虽然价格比“鬼市”还要高点,可比友谊商店可便宜多了。
关键是这里的官窑能保真啊,而且还都是品相比较好的。
这样的东西,放两千年后,他花个上千万大价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呢。
至于有崩、有冲、有毛病的,日后能值个几百万的,在店里百十块钱就可以买到。
瞧瞧,这不是耗子掉在了米缸里,都不愿意爬出来了吗?
宁卫民确实是看这个,觉着这个好。
等看那个,他又觉着那个好,哪儿件儿也不愿意撒手。
于是乎,从此之后,他一有空就请认识的记者吃饭。
图的就是,想借用人家的记者证登个记,好去文物商店的“内柜”买东西。
当然,这种登记可不是那种,为了确定所有权的凭证。
而为了防止文物外流,签署的一份保证书。
内销文物有特别的规定,要确保从店里买走的东西,绝对不能赠送或转卖给外国人。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种便宜好是好啊,可却很像张士慧从莫斯科餐厅搞茅台酒,从“国通社”大院搞万宝路那两件事比较类似。
说白了,耳挖勺炒芝麻——小鼓捣油而已。
对宁卫民来说,实在有点不解渴。
第四百四十五章 买什么(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