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不置可否,继续道:“那如果此人已然因一己之私而致万民苦厄,却仍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意欲掀起更大的灾难,意图造成更大的苦难,又当如何?”
大祭酒眼神微眯,却仍不犹豫:“当杀,更当千刀万剐。”
“那如果这个人,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叶青继续问道:“可杀吗?能剐吗?”
“一人之高,高不过天,一人再重,重不过天下万民,当可杀时则杀,当可剐时则剐!”
大祭酒斩钉截铁道,然后摆了摆手:“行了,别卖关子了,也别试探老夫了,你就说吧,那个景润又干了什么事儿?”
“先生明鉴。”
叶青郑重道:“晚辈无意中得知了一件事,事关十万百姓生死,关乎万万人存亡,所以想请先生做主!”
“说吧,别磨蹭了。”大祭酒放下手中的书本,正襟危坐:“如果该管,老夫义不容辞。”
“有先生此言,晚辈就放心了。”
叶青没有再卖关子,将景润帝意欲以南疆十数万百姓为祭品,召唤灾渐降临,祸乱天下的事情,给大祭酒讲了一遍。
“你们所言,可有什么证据。”
听完叶青的讲述,大祭酒抬眼看向叶青,那一瞬间,叶青在大祭酒的眼中,看到了风起云涌,看到了雷霆生灭,看到了星空寰宇,只觉头皮发麻、心神恍惚。
然则除却他与风倾幽两人外,学堂中的所有稚童却如不觉,仍旧书声琅琅,学堂外的周东朝亦眼观鼻鼻观心,闭目养神。
但下一刻,犹如雷霆收震怒、江河凝清波,大祭酒眼中的所有一切倏忽消失不见,只剩深邃与无垠,叶青恍惚的心神亦恢复平静:“有,晚辈已抓住了崇古道的道主素衣娘娘,她也如实透露,此事的主谋便是景润帝。不过因为景润帝正派人监视着素衣娘娘的一举一动,晚辈怕打草惊蛇,便让他留在锦绣府,以不变应万变。”
“若然先生不信,可前往一问便知。”
“好,好啊!”
大祭酒沉默了数息,忽然自嘲一笑:“难怪他亲自来学宫拜会老夫,难怪他三番五次派人来邀请老夫,老夫还以为他是真的知道错了,现在看来,他是为了监视老夫,怕老夫坏他好事啊。”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叶青与风倾幽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天下最有学问的读书人,竟然会骂出如此难听的话。
“你们知道老夫为何会留在稷下学宫吗?”
大祭酒像是在询问两人,又似在自问自答,不等两人回应,便自顾道:“老夫之所以留在稷下学宫,就是知道景润帝自私自利,偏激狭隘,怕他一错再错,再度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再度做出什么伤害百姓的事情,故留于稷下学宫看顾、警醒于他。”
“老夫本以为此举,会让景润有所警醒与悔悟,至少有所忌惮与收敛,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愈发肆无忌惮,愈发丧心病狂,更将老夫当作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还真是老夫的好学生啊!”
大祭酒语气悲愤,眼中流露着悲伤与失望:“早知这样,老夫当初就不该谏言先帝,立景润为帝。我之过也。”
当初景润帝身为皇子时,曾在稷下学宫学习,虽不曾拜大祭酒为师,但也曾听过大祭酒讲学,大祭酒见其聪颖好学,便对其青眼有加,曾对楚国先帝穆王言道此子堪为中兴之主也。
当时,穆王年纪老迈,正打算在几个皇子中择一为帝,而以当初大祭酒的身份与声望,哪怕这话只是无心之言,亦足以左右穆王的倾向与抉择,更何况大祭酒还不是无心,而是有意。
故因此,景润帝素来对大祭酒尊敬异常,常以学生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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