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战事顺遂、阵脚稳得住也就罢了,将领们信心会快速提升,但要是如吴军主将这般被赵宁牵着鼻子走,自身还损失迅速扩大,哪里能不信心崩解,肝胆发颤?
“当时费县一战,大将军坐镇指挥,与赵晋太子正面对决,大军最后也是惨败收场......这天下当真没有人能比得上赵晋太子?”
吴军主将心跳如鼓,想哭的心思都有,“连大将军都只能在对方手下吃败仗,损兵折将数万人,我难道还能做得比大将军好?”
一时间思绪万千,吴军主将心境愈发不稳,杂七杂八想了一大堆,脑子里一刻比一刻混乱——纵然是个优秀的将领,压力与恐惧大到这种地步,也会变得跟庸将毫无二致。
不过吴军主将还是没忘了调兵遣将,他将过去阻截反抗军精骑的重兵留下一半,让他们回到中军大阵左右,以应付出城的反抗军步军。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反抗军精骑受到的压力不够大,成功击破了第二个吴国藩镇军大营战阵。
但吴国侍卫亲军到底还是战力不俗,赵宁见反抗军精骑就要落入被数面围堵的境地,遂在城头打出旗帜,让反抗军精骑立即脱阵回城。
吴军骑兵是不多,难以单独对反抗军精骑造成多大威胁,但如果配合四面围堵、战阵齐整、阵脚稳固的步军,那还是能够给反抗军带去不小麻烦的。
至于大举出城,作势要去冲吴军中军大阵的反抗军步军,自然只是配合反抗军精骑作战的幌子。
两股合兵一处的反抗军精骑及时撤出战斗,从第二股精骑出去的城门返回城中,在吴军调整后的部署完成之前,出城的反抗军步军也及时回到城中。
至此,一场突然爆发的激战戛然而止。
此一战,反抗军不仅杀退了一面城墙外的吴军,斩获颇丰,杀伤超过千人,且接连击破吴军两个大营战阵,迫使超过一万的吴军或死或伤或逃。
更重要的是,此战把吴军主将耍得团团转,反抗军自身还没多大损失。
“大帅实在是英明神武,末将敬佩万分,这番调兵遣将指挥作战的才能,末将八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
城头,常怀远朝赵宁恭敬抱拳,作心悦臣服恨不得五体投地状,奉上夸大其词的香喷喷马屁。
众将见状,纷纷抱拳,一时间滚滚马屁声就要如潮响起。赵宁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把伸向马屁股的手都给他赶紧收回去。
拍马屁赵宁是能接受的,但要拍得恰到好处,夸大其词亦或是奉承的点不对,就只会让他心生厌恶。
——怎么,我赵宁是那种需要被大肆吹捧满足虚荣心的人吗?会因为你们夸大其词奉承一番,就不分是非心情愉悦?我可是从小被夸到大的人,稀罕你们这点谄媚?
你们这是瞧不起谁的格调胸襟呢?
赵宁开始教训起诸将来:“吴军虽然人多势众,侍卫亲军也有不俗战力,但吴国藩镇军却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存在。
“自从进入中原,吴军接连败绩,士气低落,此番北犯虽然攻克了不少城池,但因为我们坚壁清野,他们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这对以掳掠发财为战斗目标的藩镇军而言,是非常不好接受的局面。
“兖州之战持续得越久,吴国藩镇军的军心就会愈发不稳,柿子挑软的捏,你们只要瞅准了他们打,必然一打一个准。
“等杀伤的藩镇军多了,藩镇军不堪再战,侍卫亲军的军心士气难道不会受到影响?不仅会受影响,甚至可能跟藩镇军矛盾爆发。”
说到这,赵宁指了指那几个反抗军正规军将领,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杨氏也好魏氏也罢,军队都是由禁军跟藩镇军组成,唯独我大晋只有反抗军,上下一条心,三军如一人,这样明显的优势你们不知道利用,长脑袋是做什么用的?”
众反抗军正规军将领莫不惭愧低头,脸红到脖子根,自责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常怀远尴尬地笑了两声,搓搓手正准备打圆场,赵宁已是用严肃的目光看向他:
“还有你,常将军,你想做一名合格的反抗军主将,就得学会用脑子,在战场上要是只知道硬拼硬打,你脚下的路便算是走到头了!”
接触到赵宁锐利的目光,感受到对方的威严,常怀远没来由地心头一怵,有一种老鼠见了猫的感觉,连忙低头认错。
众将皆是羞愧不已,面对赵宁这位主帅威严深重的训斥,生不出半分反驳的心思,只能在心惊胆战中加紧反省自身。
——他们也确实无法反驳。
面对敌军巨大的兵力优势,他们守住了城池没出半分差错,这的确不能说失职,但也确实没什么建树,要是再跟赵宁今日指挥作战的成果一比,那就显得太过无能。
“本帅没时间在兖州多作停留,接下来的战事还是得靠你们打,告诉你们,本帅下回再来的时候,不希望看到兖州还被吴军围攻!”
教训完诸将,得到众人拍着胸膛恨不得赌咒发誓击退吴军的保证,赵宁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长袖一甩,飞身而起跃入半空,离开了兖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