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坑儿子
徐弘基可不是徐芷欣,这辈子经过的大风大浪也有好几次了。与六部那边的明争暗斗,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这几天坊间流言四起,到处都说魏国公为了一己私利,不顾百姓安危。这种谣传,多半是那些人故意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他徐弘基施压。在引导舆论,利用人心这方面,那些人可谓是熟门熟路,手到擒来。
徐芷欣到底是年轻了些,她可没法像徐弘基这么冷静,不禁有些气呼呼的说道:“爹爹,你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说咱们的,如果再不弄出点动静来,军心恐怕都要受到影响了。”
“军心受到影响?”徐弘基皱了下眉头,眼睛扫过徐芷欣,最后却落到了另一边的徐文爵身上。此时徐文爵歪着身子,右手撑着脑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响起了什么事情,嘴角带着古怪的笑容。徐弘基咳嗽了两声,徐文爵一点反应都没有。瞬间,徐弘基那张老脸就有些黑了,徐芷欣手扶额头,暗叹口气。她生怕老爹又要动手,只好抬脚踢了徐文爵,“醒醒了”
被徐芷欣踢了两下,徐文爵总算回过神来,感觉到老爹和姐姐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嘴角一抽,脸色变了变,有些发虚的问道:“爹,什么事啊?”
“哼,真是个混账东西,你是有意要气死老夫么?”徐弘基瞪了瞪眼睛,给徐芷欣使了眼色,徐芷欣赶紧将刚才的谈话说了一遍。等徐文爵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后,徐弘基面色不善的问道:“你对军中情况有何看法?”
“这个”徐文爵脑袋一木,心里都快哭了。自从来到芜湖,跟老爹汇合后,就长松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了老爹和姐姐。要不是老爹下了严令,他早就飞回南京找地方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了。现在突然问军中的事情,这特么知道个屁啊,有心不回答,可看老爹这眼神,要是不说出个三五六来,怕是又要挨揍了。
徐文爵缩了缩脖子,眼珠子一转悠,“爹,孩儿觉得姐姐说的很有道理,最近军中却有不稳迹象啊,好像有些人对停在芜湖不动,很有意见!”
徐弘基绷着脸,脸皮一抽一抽的,他很想冲上去揍一顿,可最后又忍住了。哎,这可咋办啊,这个儿子咋就烂泥扶不上墙呢?最可悲的是,这个儿子算是三个儿子里边资质最好的一个了。就这德性,指望他以后领着都督府抗衡六部,白日做梦呢?
“哎,那些人不过是借机生事罢了,你们真以为老夫老糊涂了,军中的事情都摸不清楚了?让那些人折腾吧,这些人哪个没跟兵部通着气?哼,老夫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脚踏两只船,这种人,留在都督府也没用,找机会送他们走吧!”说罢,转头看着徐文爵,神色复杂的叹息道,“至于你啊,老夫对你也不指望了,乖女儿啊,你认识的女娃多,找些合适的,给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说和说和,尽早完婚吧。”
徐文爵当场就惊了,成婚?这要是大婚以后,还怎么去秦淮河潇洒?本能的,徐文爵弱弱的反对道:“爹,这事儿不急吧,孩儿还很年轻,再等两年吧!”
“哼,等什么等,你以为老夫是为了你们?尽早完婚,生个一男半女,老夫好好调教下孙子,也让我国公府将来有个盼头,等生几个孙子,老夫就懒得管你们了!”
徐文爵彻底傻眼了,老爹这是对自己和几个弟弟彻底绝望了啊。徐芷欣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徐弘基,回头敲了下徐文爵的脑门,没好气的骂道:“看什么看,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这样也好,赶紧完婚,为我徐家传宗接代,也省得爹爹一次次费尽心机扶持你们,最后还闹得一肚子火气。”
徐芷欣也有些搞不懂这一代徐家男丁是中了什么邪,一个个跟酸儒混一起,对军务一点兴趣都没有。偏偏,都督府处在最危险的边缘,搞得父亲为此心力憔悴,整个人老了好几岁。
徐文爵见说话不管用,也就认命了。仔细想想,这样挺好的,赶紧生儿子,有了儿子,老爹就可以放过自己了。至于儿子会不会喊累,会不会嫌亲爹没良心,那就管不着了。总之,享受当下,展望未来。见没自己事情了,徐文爵找个理由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徐文爵一走,徐弘基气的抬起萝卜指,虚空戳了戳,“乖女儿,你瞧瞧,什么尿性,老子怎么生了几个这玩意儿?哎,你说你要是男儿身,老夫得省多少心。”
徐芷欣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反而转了个话题,“好了,不要再因为文爵他们的事情生气了。爹爹,咱们这次下注可不小,铁墨那边真的靠得住么?别到时候啥都没捞着,还背了骂名。他自是不怕,拍拍屁股回宣府了,咱们可就遭殃了。”
徐弘基露出赞赏的笑容,点头说道:“是啊,所以为父决定让你去一趟庐州府,到那边之后,就说为父早就对他们的火炮有兴趣,想要战场上观察一番。”
“哦,看来爹爹早有准备啊,既如此,那孩儿明日一早便启程去庐州府。不过这边,你确定不需要孩儿留下来帮忙么?”徐芷欣终究还是有点担心的,徐弘基摆摆手,爽朗的笑道:“你也太小瞧为父了,就这点事,为父还解决不了么?”
徐弘基与徐芷欣详谈一番,随后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庐州府。既然让女儿徐芷欣过去,总得打个招呼才行,怎么说人家也是三省总督,还跟英国公张维贤关系甚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此时铁墨已经跑到了冷水关,最近为了躲着费扬,铁墨和王左挂到处乱窜。到信送到铁墨手中时,徐芷欣一行人已经抵达泥江河大营了。王左挂展开信看了一番,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督师,看来徐公爷还是有点信不过咱们啊,竟然把自己的亲闺女派过来监督咱们。”
“毕竟兹事体大,又是第一次合作,徐公爷有些担心,也情有可原。只是不知道这个徐芷欣为人如何,若是太能整事情,那还真有点麻烦呢!”
王左挂想了想,认真道:“那倒不必,属下听闻此女识大体,明事理,多年帮徐公爷打理军务,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如果消息无误,那么她肯定不会给咱们惹什么麻烦的。归根结底,她来这里,主要还是冲着抢流寇来的,她怕在这事情上吃亏啊。”
铁墨不置可否的翻了白眼,说得那么好听干嘛?不就是怕分赃不均么?哎,徐公爷也是太小心了,他铁墨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么?就算再贪,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贪啊。
相比较像乱象横生的南直隶,河南这边反而平静了许多。不过河南也并非没有战事,近半个月,官兵可是对宝丰城以及伏牛山连续用兵,但是效果甚微。孙传庭、赵率教以及一部分襄阳兵马抵达宝丰城西面不久后。三边总督陈奇瑜也率领陕西几万大军渡过黄河,于渑池驻扎下来。既然来到了河南,就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于是,孙传庭给陈奇瑜写了一封亲笔信,陈述利害,约好了一起对流寇用兵。
最终陈奇瑜被孙传庭说动了,铁墨的宣府兵马已经追着高迎祥的主力去了南直隶,留在河南境内的流寇只是残余势力。王自用以及张献忠这两只流寇本就不和,又经过连番挫败,士气正低,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当初在陕西,被流寇吊着鼻子走,已经让朝廷有所不满了,要是再没点拿得出手的成绩,可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孙传庭那边开打之后,陈奇瑜立刻下令刘应遇等人进攻伏牛山中部,牵制王自用和张献忠。可是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宝丰城那边的反击非常迅猛,孙传庭碰了个满头包不说,伏牛山这边的官兵更惨。王自用和张献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放下成见,共同集结兵马对中间的陕西兵马动手。刘应遇腹背受敌,灰溜溜的撤了下来。
总之,孙传庭和陈奇瑜制定的联合作战计划,虎头蛇尾,败兴而归。陈奇瑜还算有点心理准备,毕竟跟流寇打交道打久了,也知道流寇挺难缠的。但是孙传庭就很郁闷了,之前李养纯所部在宝丰城龟缩不出,铁墨的人在城外唱歌跳舞,他们都没什么反应,乖得跟三孙子一般。可是自己率兵攻打宝丰城,这些流寇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靠着城高墙厚防守一番也就罢了,那映山红花小荣竟然还领着兵马出城突袭。要不是被花小荣突然来这么一下狠的,孙传庭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孙传庭的本部兵马其实战斗力并不出众,真正打主力的其实是赵率教麾下那三千多辽东兵马。为了掩护大军安全撤回南阳,辽东兵马可是损失不小,左良玉在后撤的时候,还被人放冷箭射伤了肩膀。因为这事儿,左良玉一肚子火气,回到南阳城后,还在骂骂咧咧。
“娘滴,这帮子流寇,欺软怕硬,那个花小荣要是有机会,老子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吴三桂坐在旁边歪着脑袋翻白眼,左良玉脸上本就有一道刀疤,他脸色一板,就更显狰狞了。可是吴三桂依旧在翻白眼,左良玉顿时怒道:“吴老弟,你这是什么眼神?”
“哎”吴三桂虽然年轻的很,却是一脸老成的说道:“哎,左大哥,你又何必生气呢?欺软怕硬的又不单是流寇,若是咱们这些年也一直追着流寇的屁股揍,相信那李养纯也会怕我们怕得要死,哪有胆子跟咱们玩花招?可惜啊”
左良玉怒色渐渐消去,只是脸色有些扭曲。虽不愿意承认,但这半年来确实没能给流寇造成什么压力。反倒是流寇打打这里抢抢那里,搞得辽东子弟只能跟在后边吃灰。高迎祥所部停在南阳府的时候,倒是打了一仗,确实被流寇打得缩回了襄阳城。仔细一想,流寇真没理由会怕啊。
左良玉与吴三桂嘀咕一番,眼角余光往远处扫了扫,看到赵率教笑容满面的请秦良玉进了屋。左良玉托着下巴想了想,眼神有些古怪的说道:“吴老弟,你有没有觉得赵总兵最近跟秦总兵见面有点频繁了?赵总兵似乎有事情啊。”
左良玉指的当然不是男女之事,吴三桂深有感触的说道:“等等吧,估计赵总兵很快就会告诉咱们是怎么回事儿了。若是小弟没猜错,赵总兵找秦总兵谈话,多半是想绕过宝丰城的。”
屋中,赵率教可不知道左良玉与吴三桂在嚼舌根,他正神情严肃的跟秦良玉谈着话,“秦将军,宝丰城的情况想来你也看到了。只要那李养纯自己不犯傻,就凭咱们手里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啃得下这块硬骨头。大军停在南阳府,实在是空耗时间,空耗军需。”
秦良玉眉头深锁,很是犹豫。谈的事情太过重大,她不得不仔细考虑一番。赵率教之前提议,双方合兵一处,脱离南阳战场,去南直隶给铁督师助拳。铁墨身为三省总督,确实有着调遣河南各部兵马的权力。可是自己这支兵马乃是兵部直接管辖,是由孙传庭负责得。就算要去,也得孙传庭同意才行。赵率教的意思,是不理孙传庭,双方私自调兵去南直隶。
秦良玉虽为女子,又是异族土司,可并不意味着她对政务一窍不通。她很清楚,如果同意了赵率教的提议,一旦自己脱离南阳战场,跑去给铁督师助拳,那就彻底被六部打入黑名单了。铁墨六部,那可是长盛不衰。
秦良玉下不了决心,可赵率教很急,这事已经拖太久了,必须尽快做决定才行。南直隶那边已经催促好几次了,铁督师可拖不了太久了,再拖,杭州可就真被流寇吃进去了。杭州一旦沦陷,那可就是两种局面了,到那时候,各方压力扑面而来,哪怕是陛下也未必扛得住,搞不好铁墨这个三省总督就真的当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