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损失太大了
在孙承宗身上,周定山真的学到了很多,一名合格的主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忘记自己有多英勇。骑兵是一个特殊的兵种,其中变化万千,要随时发布号令,后撤、抛射压制、侧翼袭扰、重骑开路等等,这些都要主帅仔仔细细的观察。所以,骑兵主帅最忌讳的就是冲锋在前,哪怕最危险的时候,也要冷静的做出后撤计划,而不是冲上去拼命。所以,周定山变得稳重起来,勇冠三军又如何,杀得了百人,却救不了万人。这一次,周定山冲了出去,因为大局已定,他不希望更多的骑兵将士死在那个贼兵手中。
韦伦感受到了危险降临,转头望去,就看到一道银色流光飞来,一把锋利的长枪,犹如钻地游龙,韦伦躲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抵挡。
哐当,银枪刺中钢刀,强大的力道再加战马冲击力,竟然逼得韦伦连退三步,更可怕的是这还不算完,一刹那间,周定山刺出的不是一枪,而是枪头连点,眨眼间四枪刺出,韦伦堪堪抵挡,最终还是被刺中肩头。手上用力,长枪狠狠压下去,噗的一声,韦伦的左肩被刺个对穿,巨力扯动下,顿时鲜血淋漓。
韦伦吃痛之下,努力稳住心神,右手握紧钢刀,用力向枪杆砍下去,他必须砍断枪杆才行,否则任由撕扯下去,会被活活撕扯成两半的。周定山实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韦伦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如此反应,他可是深知那把银枪的厉害,这把银枪乃是督师请名匠打造,枪头乃寒冰玄铁,但是枪身就不一样了,被那把宝刀砍中,难保能扛得住。
左手一拍马背,周定山整个人侧身跃起,反手抽出佩剑,右手握住银枪,以韦伦的身子作支撑,旋转间佩剑斜下方一扫,堪堪挡住韦伦含怒一砍,周定山力道十足,将韦伦的刀振开,人也落在地上,随后银枪用力一拧,韦伦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那把镶嵌着宝石的钢刀落在地上,再也无力拿起来。看着眼前的韦伦,周定山只是微微叹息一声,手上发力,便取了韦伦的命。
战斗到现在,韦伦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勇猛已经深入人心,没想到这么凶猛的人,竟抵不过周定山几个回合。军中盛传周定山乃当世之勇将,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尤其是那些流寇降兵,他们骨子里崇敬强者,转瞬间便将周定山当成神灵一般的存在。
战场上充满兴奋地呼喊声,士气为之一振,反观贼兵,韦伦和李德的死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刚刚涌起那股子豪情壮志,也随之烟消云散,唐磊望向周定山的眼睛里,充满了敬畏,这个战神一般的男人,真的好生厉害。随着韦伦的死,贼兵千辛万苦打造的防线已经支离破碎,唐磊没有办法,只能面色灰白的下令,“各部向后边收缩,与王护法的兵马汇合,全力向西撤退,我们去潼关。”
或许潼关是唯一的生路了,官兵集结全部兵马来到岑波镇,潼关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向东北方向是最安全的,往其他方向,就只能一头扎进敌人的包围圈了。唐磊能意识到的问题,王德劳同样也意识到了,可是大量的兵马被来自潼关的骑兵拖住,一时半会儿撤不下来,当真是进退两难。一枝响箭冲天而起,糟乱的战场上,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到亮光,王德劳内心一沉,整个人变得阴沉可怖,完了,潼关的东方大军赶到了。
唐磊心急如焚,他和王德劳不一样,这次进攻潼关的兵马里,来自弥勒教的兵马并不是太多,所以他并不关心其余人的死活,斥候也不断传回消息,潼关主力已经距离岑波镇不足十里地,一个时辰内铁定能赶到,也就是说留给流寇勇士撤退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了,“王德劳,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当断则断,再晚撤走一会儿,我们所有人都得交待在这里。”
都快急的火烧眉毛了,唐磊连表面上的尊敬都懒得装了,王德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倒不在乎唐磊的语气,他在乎的是那些教众的性命,看着那么多人陷入苦战之中抽不出身,他的心里在滴血,一旦留下这些人,他们恐怕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唐磊的话很难听,可是其中的道理显而易见,真的该撤走了,“撤吧。”
仅仅两个字,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就像是抽走了生命。已经撤出战斗的人随着王德劳等人往东面狂奔,好在双方骑兵不少,经过长时间恶战,战场上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贼兵抢了战马就逃命,没有马的人也是撒开双腿狂奔而去。贼兵真的撤了,他们放弃了还在苦战的兄弟,选择了逃走活命。
他们逃的很及时,仅仅一刻钟之后,潼关主力便将西面堵的严严实实的,开始配合洪承畴和周定山的两路兵马合击被围困的贼兵。除了之前伤亡的人,此时还有将近一万五千多的流寇士兵被困在岑波镇附近。由于头领们几乎全部溃逃而走,导致战场上群龙无首,面对三面夹击,这一万五千多名流寇士兵已经是苦苦支撑,变得混乱不堪。不是这些贼兵不够英勇,而是他们找不到希望,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贼兵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罗通只是一名普通的陕北青年,他还没有娶亲,就被送上了战场。他并不想死,至少不应该这样死去,死在这里,是有多么的不值。他不知道为谁而战,那些头领们跑了,留下他们这些人继续战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圣教荣耀么?不,一名忠实的信中,不应该舍弃同伴的。
心中百感交集,胯下战马也变得脚步沉重,长久的战斗,战马已经快脱力了,看到官兵的骑兵已经围过来,罗通抬起手扔掉了那把佩刀,“兄弟们,我们奋勇杀敌,不畏死亡,已经证明我们的勇敢。现在无生老母已经舍弃了我们,但我们自己还有整存活着的权力,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放下手中的武器。”
其实经过一个时辰的惨烈激战,罗通麾下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几,原来五十多人的大队,只剩下十几个人,这些人以罗通马首是瞻,看到罗通已经丢弃手中的武器,他们再无他想飞,纷纷将手里的武器丢掉,翻身下马,双膝跪在地上。
疯狂的信徒投降了,或许他们战斗力并不强大,但是他们信奉无生老母,战斗意志是无比疯狂的,所以,他们能够成群的投降,真的要下很让人意外的。
罗通的投降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战场,首先其他活下来的人跟随者罗通的脚步选择了归降。当然还有一些人还在奋力厮杀,但是面对强大的晋北军,他们的抵抗是徒劳的。傍晚时分,岑波镇恢复了祥和,这一战对贼兵来说打击巨大。
战场上到处都是亡者的尸首,洪承畴同意了罗通等人的请求,允许这些俘虏去埋葬同袍。战场之上,双方杀个你死我活,可走出战场,大家很难恨起来。这些贼兵虽然投降当了俘虏,可是他们真的很勇敢,可有些时候不是英勇和悍不畏死就可以改变战局的。同为士兵,各为其主,生死各安天命,如果因为这些而结仇,就有些太小心眼了。
罗通等人并没有让洪承畴失望,这些流寇俘虏表现的很规矩,他们安心做事,晋北军自然也不会太过为难。洪承畴等人心情非常不错,能够俘虏这么多死硬分子,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这些被洗脑的教众,很多时候就是死也不会轻易投降的。
洪承畴看中的不是得到了多少俘虏,而是这些人带来的影响力,恐怕这个消息传回去,会在义军境内掀起一场大地震,大批的信众投降,这对弥勒教和金蝉教的打击无异于晴天霹雳。
战后统计很快就送到了洪承畴面前,周定山也驻扎在岑波镇,所以一直护卫在三娘身旁,几名将军也有说有笑的聊着今天的事情,大家谈论最多的还是那个流寇勇士韦伦。洪承畴仔细看着参谋处做的战后统计,此战晋北军伤亡不到五千人,却歼灭了流寇步骑两万五千余人,俘虏四千余人。岑波镇一战,让贼兵直接损失了三万兵马,进攻潼关的流寇大军几乎损失了七成。哪怕是洪承畴生性清冷,也被取得的战果震撼到了,露出一丝笑容。
“洪大人,此战虽然丢了潼关,但贼兵前后损失了三万多兵马,可以说去了半条命。为了保住潼关,商州城方向肯定会分兵到这里,兵力会出现严重的不足,恐怕会从高迎祥的主力大军调兵了”周定山心中的高兴溢于言表,他并不是贪心之人,说实话,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已经是出人意料了,相比之下,一个潼关就没那么重要了,“罗通那些人战力不俗,洪大人有没有想过,到底该如何处置他们?”
“这倒是个难题,不过眼下不用着急,等到了宜川,让督师他们想办法吧,派往潼关的斥候有消息了么?”洪承畴并非莽撞之人,他关心的只是战局。周定山并不知晓其中情况,只能看向坐在下手的几名指挥使,其中一人赶紧说道,“半个时辰前消息就送回来了,不过当时忙着处理贼兵的事情,末将便没说。据斥候回报,王德劳所部残兵已经撤进潼关,眼下潼关紧闭城门。”
“还真去潼关了,周将军,你让所有骑兵集中起来,逼近潼关,不能让王德劳过得太舒坦。想办法给潼关制造压力,这样也能牵制下高迎祥的注意力,减轻奥尔格那边的压力”虽然不知道商州城的战况,但完全可以分析出来,奥尔格不到两万大军,又要分兵留守山阳城,恐怕前往商州城的兵马连一万都不到,而他要面临商州城周围近五万大军,压力可想而知。距离商州城如此遥远,根本无法驰援,只能用别的方法帮奥尔格了。
周定山暗自点头,一听说可以领兵去潼关,几名将领全都主动请缨,这倒省得麻烦了。次日卯时,两名将军率领骑兵朝潼关方向而去,至巳时末,潼关就发现了晋北军骑兵的踪影。闻听上万骑兵来袭,潼关城里的残兵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经过潼关外围以及岑波镇两战,王德劳所部几万大军损失惨重,最后逃回潼关的不足八千,其中还有近半人受伤,最要命的是士气跌倒了谷底,靠什么跟人家打?唯一的好消息是对方清一色的骑兵,攻城很不便利。王德劳现在真的是太害怕了,如果对方的骑兵只是先头部队,后边还有主力大军,那刚刚得到的潼关岂不是要转眼间送出去?
潼关发生的事情,高迎祥一清二楚,自王德劳兵败,斥候早就快马加鞭送到了高迎祥手中,一天时间,为了送这封急报,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高迎祥不知道该不该怪王德劳,按说王德劳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佯攻蓝田县,将潼关主力调出来决战,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偏偏碰上了那个周定山,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放着潼关不守,跑到岑波镇折腾。
就算是他高迎祥亲自指挥,也未必能比王德劳好多少,如果说王德劳有错,那就是撤的还是不够快,周定山所部到来的时候,就该果断撤退了,再行厮杀,就是给自己增加麻烦。
对于潼关,高迎祥不能不顾。眼下商州城的事情也让高迎祥头疼,奥尔格出兵商州城,却不直接攻打,专门找薄弱环节下手,这可是清一色的骑兵,而且小股突袭,打完就走。高迎祥被奥尔格这种遍地开花式的袭扰打得脑袋都大了,派白灼去咬住奥尔格的尾巴,结果白灼所部被钓着鼻子在楚河逛了一圈,愣是失去了奥尔格所部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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