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女将
韩世龙这场戏可把所有人都唱迷糊了,偏偏此时海州城内的阿基特还按兵不动,一时间竟搞不懂韩世龙要干嘛了。面对这种情况,赵率教眉头挤作一团,韩世龙到底要做什么?要不要让祖大寿按照原计划反攻大凌河夺回盘山城呢?赵率教从没有这般犹豫过,他并不怕韩世龙所部兵马,要打败韩世龙,还是很有信心的,怕就怕上了韩世龙的恶当,如果韩世龙就是故意引着人去打他,那怎么办?无法判断对方的行军意图,贸然行事,很容易犯大错。
远处一匹战马,马上那骑兵身着火红布甲,胳膊上缠着一条血红色的纱巾,是斥候回来了。那斥堠兵飞身下马,跑到赵率教身前拱手道,“赵总兵,督师军令,命赵总兵无需关注韩世龙所部,尽起兵马,与祖大寿将军一起反攻大凌河和锦州城,若是韩世龙放弃镇江,回援海州,则稳守大凌河即可。”
得到军令后,赵率教长舒一口气,看来孙督师也没摸准韩世龙要干嘛啊,既然孙督师已经有了军令,那还等什么。当日,赵率教下令各部集结,对锦州城发起了猛攻,之前关宁军也反攻过锦州,但都是小打小闹,这次赵率教以雷霆万钧之势强攻城墙,竟然让城内敌军一时间无法适应了。
当韩世龙离开海州的时候,就提醒阿巴泰要多加小心了,但阿巴泰并没有放在心上。阿巴泰自以为得计,可惜碰上了办事较真的赵率教,不打归不打,但既然要打,就要把敌军打疼,赵率教亲自压阵,士卒无不奋勇向前,骑兵下马,撑着盾牌攻打城门,能力一点不输步卒。
“他娘的,赵率教吃错药了,他这个时候打锦州干什么?去,告诉贺必成,让他领人去西门,要是放一个汉狗进来,老子砍了他的脑袋”传令兵走后,阿巴泰还有些不放心,又亲自领着亲兵上了城头。一看城上厮杀情况,他就有点头皮发麻了,因为明军可一点佯攻的意思都没有,但凡佯攻,一碰到阻力,必然后撤。
攻城如火如荼,赵率教一边留意着锦州城内的情况,一边等待着其他方面的消息。而此时的韩世龙,同样也在等待着,至傍晚时分,留在海州附近的探子赶到了镇江,那探子满脸灰尘,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显然是匆匆赶来,“韩统领,贼兵动了,赵率教领着几千骑兵突然杀到锦州,突然对锦州发起了猛攻,现在锦州岌岌可危。”
锦州岌岌可危,韩世龙嘴角却掠过一丝笑容,他不知道明军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猛攻锦州,但只要明军有动作,就能给他提供机会。穿好盔甲,提起宝刀,韩世龙大踏步来到帐外,“各部听令,全军开拔,韩某要拿下凤城,哼哼,倒要看看,现在谁还能阻挡我部攻打镇江之南。”
凤城,再往东就是东沟,而东沟横在镇江南部,乃是水师舰队南撤必经之地,韩世龙在镇江外围虚晃一枪,突袭毫无防备的凤城,如今凤城毫无防备,如何抵挡突然杀到的敌军?更何况,城中兵力空虚,就算有所防备,无兵可派的情况下,也无法阻挡韩世龙大军的。韩世龙早有准备,提前埋伏在凤城城内的探子打开城门,双方里应外合,很快就打下了凤城。
至第二天辰时,凤城全城被女真兵马接管,古老的凤城,归属明军没几天,再度易手。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韩世龙要干嘛了,拿下凤城当然不是为了找一块栖息之地,是为了向东拿下东沟,进而堵住大明水师舰队的退路。韩世龙这一招玩的漂亮,几乎所有人都没韩世龙骗过去了,谁能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强攻镇江,竟然会对凤城动手,而此时徐文海和李万庆的注意力可全在镇江呢,韩世龙这样做,无异于孤军深入,这个时候不用太多,只要赵率教和祖大寿反攻成功,绕过海州出现在凤城附近,韩世龙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无法挽救覆灭的命运。
韩世龙所处艰险无比,可偏偏一点危险都没有。如今阿敏和阿巴泰的大军横在大凌河一线,林丹汗也派兵过龙山朝着辽东赶来,这种情况下明军能轻易绕过海州城?
徐文海和李万庆以水师之利夺取镇江,并且重创图泽,在后金国后方翻江倒海,致使女真人面对务必魏军。而在这个时候韩世龙选择了赌命,他就赌自己能打到东沟,偏偏,让他赌赢了。
广宁指挥所,孙承宗神色凝重,拳头紧紧握起,本来镇江连番胜利让关宁军缓了口气,可韩世龙在镇江虚晃一枪,杀向东沟,彻底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如果韩世龙真的拿下东沟,突入镇江南部,堵住镇江往南的通道,那晋北军水师稳守镇江还有什么意义?
不得不承认,真有些小瞧韩世龙了,没想到这家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竟然能完成这般神奇的壮举。
无论如何要阻挡韩世龙才行,哪怕先不管阿基特都行,若是让韩世龙顺利完成计划,那镇江的水师就危险了,“为今之计,只能从大凌河附近调兵了,不过....”
孙承宗岂能不头疼?大凌河附近倒有兵马,兵马有是有,但士气低落,就算士气没问题,又该让谁来统兵?眼下能打硬仗的现在都在帐中听用呢,孙承宗思索一番,他立刻将目光放到了末尾位置坐着的梁秋实,“梁老将军,不知现在大凌河附近可有良将?”
梁秋实赶紧起身,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回督师,末将部曲现都在大定堡听命,所以大凌河附近倒有将校,只是要驰援东沟,应对鞑子韩世龙,实在有些吃力!”
梁秋实驻守到来那个已有两年,对附近兵马了若指掌,他既然说没有良将,那八成就是了。得到这种回答,孙承宗也觉得有点蛋疼,将到用时方恨少啊,吴三桂倒是有能力,可远水解不了近火啊,若是自己从广宁一带调人,估计韩世龙早打破凤城,攻进东沟了。瞧孙承宗愁眉不展,梁秋实也心有万千愁绪,他犹犹豫豫,嘴巴张开却又咽了回去,似乎有什么担忧,孙承宗看到此处,和然道,“老将军,帐中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如此,那末将就烂言了,末将有一孙儿,虽为女流,但大小习武,懂的几分兵法,或许,可以一试,若是督师觉得可以,还请速速传令。”
听完梁秋实的话,孙承宗一拍额头,暗道一声糊涂,怎么就把那位将门虎女给忘了呢。梁秋实的孙女梁彩蝶那可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巾帼,她若领兵赶往凤城,不一定能打败韩世龙,至少能撑个两三日吧。孙承宗有意用梁彩蝶,可大明朝少有女将当家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当秦良玉的,左良玉当即起身道,“老将军,你也忒的开玩笑,军机大事,岂能将所有希望交到一个女娃身上?督师,依末将之计,眼下当不必管韩世龙所部,全力攻打锦州当为最佳。”
强攻锦州,就算打下来,也必然是伤亡惨重。
“本督师与你不同,老夫觉得梁家小娘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立刻传令梁彩蝶,速速领兵前往凤城一带,至于海州以及锦州不要管了,老夫这次要一举拿下韩世龙这厮!”
左良玉有点懵了,搞什么鬼?孙督师怎么还真用梁彩蝶了?万一那梁彩蝶靠不住怎么办?韩世忠一个劲儿的朝其他人使眼色,奈何旁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赵有恭走后,韩世忠直接把打盹的东方瑾拽了起来,气呼呼的问道,“我的东方先生,你平日里不是主意多么,怎么殿下冒这么大风险,你也不知劝诫?”
此时帐中剩下的人不多,何可纲坐在孙承宗旁边,小声说道,“督师,不知你对韩世龙如何看?”
听何可纲如此问,不由得摇头苦笑起来,“韩世龙出身将门,若用得好,当为一员良将,只可惜,此人甚为忠义,要想劝他归降,怕是有些难啊。”
何可纲想了想轻声道,“督师,其实要想韩世龙归降,也不是全无可能!”
“你有办法?”孙承宗闻言一喜,不过看何可纲皱眉的样子,便又高兴不起来了,看来何可纲也没多少把握啊。
韩世龙,还有希望么?总之,此人不留就杀!
韩世龙是个上好的将才,天赋惊人,可往往这种人却最留不得,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能杀之。
大凌河以西四十里的大定堡,一个红妆女子坐在光滑的石面上,仔细擦拭着手中那把红缨枪,美目中有几分担忧几分盼望。对梁彩蝶来说,能独领一军抵挡敌军,是非常兴奋的,可内心却总有种担忧。虽然从小耳濡目染,对兵法颇有研究,可是毕竟第一次领兵,如果无法抵挡韩世龙,后果是她承担不起的。如今韩世龙所部已经拿下了凤城,想重新进入凤城有点不太可能了,为今之计,就是赶在韩世龙攻打东沟之前想办法拖住敌军。
白云悠悠,天空如洗,远处山峦层峦起伏,像一条宽广的脊梁。到底该怎么做?很快,梁彩蝶清秀的玉脸上露出几分坚毅,韩世龙此行孤军深入,最紧要的就是粮草,他没法坚持太久的,如果一把火将敌军带来的粮草烧掉,到时候敌军必然慌乱,那时再兴兵猛攻韩世龙中军,敌军还有精力攻打东沟么?
当然,如此做,自己麾下的兵马也会陷入重重围困之中,损失惨重,甚至连她梁彩蝶在内,所有人都会死,不过,这样做至少能保证赢取一部分时间,游弋在镇江外围的晋北军水师会赶来的,徐文海和李万庆不会放任局势恶化下去而不管的,只要赢得时间就够了。
年轻的梁彩蝶做出这种决断实在太难,因为许多男儿都无法做到这种大无畏的牺牲,梁彩蝶一介女流,有女子的柔美,同样有梁秋实那般的刚强。
韩世龙凝视着东沟,眉头皱成一团,没想到小小的东沟,竟能给大军造成如此麻烦。本以为拿下凤城,缺少兵丁的东沟会自动打开城门的,没想到城中百姓竟然自觉地守起了城池。来之前韩世龙想过许多情况,唯独没想到会碰到这种情形。为什么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愿意献出生命守卫东沟,难道重回明廷怀抱就这么好么?
韩世龙没有急着攻打城池,大军一路急行军,又攻克凤城,就是铁打的人也需要休息一下的。至末时初,韩世龙点齐兵马,开始对你东沟发起了猛攻,在韩世龙看来,也许只需要一次攻击,这座小小的城池就会拿下来。可事实上,韩世龙想错了,城中百姓上下一心,他们用以前的老方法,热水浇头再加上滚木助阵,竟然将敌军第一次冲锋直接打退下来。
由不得韩世龙不头疼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太缺少攻城器械了,因为要隐藏目的,并没有带什么攻城器械,仅有的云梯还是在凤城缴获的,可要打东沟,那点破云梯根本不够用。
敌军退下后,东沟城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笑声,到底是一群百姓,对于他们来说,能打退一波进攻,已经实属难得了。韩世龙神色清冷,一挥绣袍,低声道,“将带来的引火之物全部集中起来,待风起,火烧东沟。”
一把火能烧掉东沟么?当然不能,但韩世龙要的并不是这些,城内多是百姓,他们经得起胜利,却经不起失败,到时候只要一把火,这些缺乏训练的百姓就会立马乱成一锅粥,那时想要攻城,还不是易如反掌?火攻,只能是晚上,晚上风大,而且夜黑风高,人心更容易慌乱。韩世龙一声令下,敌军就紧锣密鼓的准备了起来,而此时城头的军民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情况,敌军不攻城了,他们除了感觉到奇怪外,也摸不准敌军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