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死灰复燃
随着辽东战事落幕,大明北疆算是平静下来,可祸不单行的大明朝永远无法安生下来,因为北边刚平缓,南边又起了幺蛾子。由于晋北军以及曹文诏的边军相继撤离,已经被打的剩下半条命的流寇残部竟趁着这个机会又将战火燃烧起来。
崇祯六年八月初一未时,李自成麾下大将李天雄率领大军攻破襄阳光化镇,与此同时谷城附近的贺人龙所部也突然转道向东南,一口气突破了石花湖,直接涌入保康县之南,此时贺人龙三万多大军放弃洙水河沿岸,大有一口气吞下保康县的架势。贺人龙以及李天雄两路大军在保康县如此举动,可见李自成野心之大,他这是要对襄阳动手了。
八月初二,保康县内四千四千多名厢兵与流寇李岩所部展开激战,历经半日血战,贼兵终究没能攻破保康县。
远在洛阳的孙传庭也是焦急万分,保康县一丢,襄阳南边的门户就算是洞开了,如果让贼兵真的攻破襄阳,那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孙传庭了?孙川总立刻下了严令,命新任河南守备辛中远率全军南下,务必在两日内打下襄阳府光化城。
光化城位于襄阳西北,只要夺回光化城,到时候大军南下威逼李自成所在的竹山县,还怕李岩和贺人龙不回援杭州?孙传庭领兵多年,做出的决断自然不会差,可他终究想的太简单了,辛中远好不容易领兵到达光化城外,哪曾想李自成似乎早有准备,早早的就让罗永浩等在光化城内,待辛中远疲兵一到,罗永浩突然杀出,将辛中远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辛中远也是一位沙场骁将,且战且退,虽然伤亡不重,但来到昌化就败上一场,这士气可想而知了。士气低落之下,再想一口气以雷霆万钧之势吞下光化城也只能成为空想了。
八月初三,辛中远兵败光化城外,大军被阻,而保康县外的占据却发生了惊天扭转,驻守南漳的马斌突然投敌,致使南漳无人看守,李岩趁势领兵涌入保康县外,与贺人龙合兵一处,至此,整个保康县四周云集了近五万万贼兵。八月初三酉时,南城门守将包西山弃守城门,昌盛领兵杀入保康县,贼兵蜂拥而入,至此保康县宣告陷落。李天雄长着一张红脸,一打起仗来,一张脸就像充血一般,如今保康县被破,占据全城指日可待。
李自成不安分,而一直在中原一带的张献忠也没有闲着。晋北军以及陕西边军撤走,可是让张献忠喘了一口大气,八月份李自成大闹襄樊一带,又是打县城又是拉壮丁,势力迅速恢复。张献忠自然不会干坐着什么都不做,看到李自成这样,他也是眼红的。
崇祯六年八月十七,沉寂有许久的贼寇张献忠终于按耐不住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在邓州憋了两个月的张献忠会突然想起发兵攻打河南府,其实一开始张献忠并没有挥兵北上之打算的,因为之前实在是被晋北军打的有心理阴影了。不过半月前,有一个黑袍老者来到了顺阳,与其言说厉害后,张献忠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了。如今高迎祥被灭,罗汝才躲在虎牢山苟延残喘,势力最大的李自成反而事业蒸蒸日上。如果他张某人依旧没什么起色,那么无论李自成还是晋北军,只要有一方对他张献忠感兴趣,那他就只有等死的份。
本来张献忠打算和李自成一样合力攻打襄樊一带的,但黑袍老者一番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至于那黑袍老者是如何让张献忠改变主意的,其实也简单,他只是告诉张献忠洛阳某处藏着一笔巨大的财富,有了这笔财富不仅可以招兵买马,以这些钱再加上洛阳城,完全可以逼朝廷谈判,以求招安,获得与好的待遇。如果单一个洛阳城无法打动朝廷,但加上那笔财富的话,朝廷一定会同意招安的。于是,张献忠心动了,他想要招安,这样不仅可以活命,以后有了机会还能成就一份更大的事业。张献忠也不会真心投靠朝廷,他就是觉得最近日子不好过,只要投了朝廷,也算官兵,朝廷短时间内也不会对他张某人动刀了,只要缓两年,他有信心能将实力恢复如初,甚至更上一层楼。
八月月十八日,麾下大将上官义领两万贼兵强攻汝州龙兴县,上官义不打汝州城,却打汝州所辖的龙兴县,实在让人没想到,再加上此时河南兵马受朝廷调遣,大部分陷在襄樊一带与李自成打个不亦乐乎,留在洛阳附近的兵马加起来也就两万多而已,手上兵马不多,孙传庭无法紧急调配援兵,开封守备李伟贤又在偃师县附近,无法及时发兵。龙兴县只有百余名乡勇,外加不到百人的衙役,抵抗了一个时辰,就被贼兵破了县城,上官义入城后,纵兵劫掠,将城中抢了个精光。
这次上官义没杀人,却把阖城百姓全部抓了起来。没人知道上官义到底想干嘛,亦或者说不晓得张献忠在打什么鬼主意。如果说上官义打龙兴县出人意料的话,那更出人意料的还在后边呢。
龙兴县到手后,本以为上官义会奉命北上攻打汝州的,为此孙传庭也做好了安排,着令部将岑稳远领五千兵马驻守汝州城,可让人倍感意外的是上官义不仅没有北上,还发兵去了南边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打下了鲁山县和叶县,打下这两个县城后照样是劫掠一番,然后将一些百姓绑缚集中看押起来。
洛阳城里,孙传庭和丁路言想的脑袋都快大了,他们彻底被上官义搞糊涂了,贼兵到底想干嘛?以前贼兵劫掠县城司空见惯,抓捕青壮的事情也不稀罕,可什么时候贼兵会羁押老百姓?带着大量老百姓行军,简直就是给自己增添包袱,所以一直以来,任何贼兵都不会在行军打仗时带着太多累赘,这次可是例外,贼兵不仅带着百姓行军,还生怕不够似的,沿途所过镇甸也是抓捕了许多。
张献忠饿疯了,要吃人肉?怎么可能,倒是听说过张献忠吃人肉,可都是娇滴滴的小娘子,什么时候荤素不忌,男女老少通吃了?而且这么多人也未免太多了点,全吃了,不撑死才怪。
上官义在汝州为非作歹,左谋、方翰等人也在颖昌府和唐州折腾,连续两天时间,贼兵都没有大举北上,反而在河南府南边穷折腾。八月二十二,贼兵兵出伏牛山,猛攻伊阳,由于之前张献忠占据伊阳时就在伊阳东城墙下开了个洞,所以一批淮西贼兵悄悄地由狗洞潜入,等到伊阳守将潘云林发现情况不对劲时,贼兵已经内外夹攻攻下了东城门。
当日,伊阳城破,新任伊阳守备潘云林战死,死伤三千多人,余者尽数逃回了洛阳。张献忠重新霸占伊阳,如今张献忠可真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思了,伊阳握在手中,之后只需打下汝州,便可提大军攻打洛阳,那可是洛阳啊,如果能打下来,去洛阳皇宫里坐坐也是好的啊。
张献忠到达伊阳,曹文诏的大军一路疾行也才刚刚到达虢州。
八月十三日张献忠亲率大军,以上官义、左谋、方翰为将,围攻汝州城,为了保住汝州,在开封府两万大军还未到达之时,孙传庭命丁路言领万余兵马紧急驰援汝州。可以说孙传庭的调派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丁路言领兵一路南下,不日便来到了汝州北部临汝镇,就在丁路言打算与汝州守将取得联系时,猛攻汝州半日有余的贼兵就仿佛闻到了腥味儿的猫一般,直接放弃汝州朝着临汝镇奔来。
临汝镇离着汝州太近了,丁路言根本没能想到贼兵会放弃汝州,转而使出吃奶的劲儿强攻援军。临汝镇并无什么防护,丁路言人数不占优势,又是赶路而来,士兵疲累,所以眼下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撤出临汝镇,暂避锋芒,如此做,势必会累临汝镇镇民遭难,但战场之上有时候该舍弃的就得舍弃。只是此时,丁路言犯了个大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这些可怜的镇民,临汝镇镇南,丁路言上万兵马于张献忠四万大军交战,双方一打起来,丁路言的兵马就被缠住了。
临汝镇激战正酣,有一只兵马突然从汝阳杀出,偷偷的绕过临汝镇,于当日末时出现在颖阳城下,此时颖阳兵力空虚,哪里挡得住贼兵猛攻?仅用了一个时辰,张献忠麾下大将卫鹤便打下了颖阳,颖阳失陷,消息很快传到了临汝镇,闻听这个消息后,暂时休息的丁路言惊得脸上一阵惨白。这个时候丁路言已经知道了贼兵的心思,猛攻汝州,就是要逼洛阳方面发援兵,等到援兵被缠住后,在突袭颖阳,堵住援兵后撤北上的路,如今情况是颖阳被占,不能北归,前方有大量贼兵,去不得汝州,腹背受敌,危在旦夕。如果说眼下局面还不是最糟糕的,那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丁路言有种绝望的感觉了。
也许是贼兵故意将颖阳陷落的消息传到汝州的吧,汝州守将韩子童怕临汝镇大军腹背受敌,被贼兵全歼,点了汝州四千可战之兵,猛攻贼兵身后。结果,韩子童出城没有半个时辰,就在汝州城北十里处的落马坡遭到伏击,历经两个时辰恶斗,守备韩子童战死,汝州四千多士兵死伤过半,余者四下逃散。
没了韩子童驻守的汝州,还有什么能力对抗贼兵,崇祯六年八月二十五酉时初,方翰领一万大军回身汝州,这一次汝州仅仅坚持了一刻钟,就被贼兵攻破。韩子童战死,汝州失陷,丁路言自知自己再留在临汝镇已经毫无意义,也许再多留片刻,就会被颖阳、汝州两方面兵马吞的连骨头都不剩。如今摆在丁路言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向东进入颖昌府,与开封府援兵汇合,但这条路要途经颖昌府,势必要遭到贼兵严加阻挠。
要么向西,可这个方向要面临伊阳贼兵的严密封锁,看起来要比撤到颖昌府危险多了。没过多久,丁路言就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向西撤,看似西边很危险,但也就伊阳有贼寇大兵驻扎,只要过了伊阳,就能去永宁和熊耳山一带,听说曹总兵已经领兵驰援,现就驻扎在渑池附近,凭着曹总兵的领兵作战之能,定会派兵过熊耳山占据永宁和福昌,所以向西,看似危险,实则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十一月二十五夜间,河南总兵丁路言领三千多残兵熄灭火把,又在临汝镇外围置假人迷惑贼兵,终于有惊无险的撤出临汝镇。
丁路言逃走,张献忠确实觉得有点可惜,不过已经得到了颖阳和汝州,走一个丁路言也没有太大关系,而且西边有大将杜福才驻守,丁路言能不能逃出生天还未可知呢。
八月二十六,在所有人都以为张献忠会挥兵北上直接围困洛阳城的时候,张献忠却让左谋领一万大军东攻登封,一日时间,兵力空虚的登封就被夺了下来,同日,上官义从登封出发,猛攻洛阳东部永安县。永安县夹在洛阳与郑州之间,开封府兵马要驰援洛阳,势必会经过永安县,若是永安失陷,开封府兵马被阻,可就要万余洛阳兵马面对近几万贼兵强攻了。
孙传庭不是不知道永安县的重要性,可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才未能提早在永安县布防重兵,而恰恰贼兵捕捉到了这个致命的漏洞。以前张献忠攻城略地,很少绕这么多弯弯的,这次交锋,所有的军事调动,张献忠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永安县不能丢,永安要是丢掉,没了开封兵马援助,洛阳危矣。靠曹文诏麾下的晋北军嘛?孙传庭觉得曹文诏也没按什么好心思,如果曹文诏真的一心赶路,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洛阳了,何至于在渑池驻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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