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不是个嗜杀之人,可是这一次不得不这么做,强渡浮桥需要时间,至少两个时辰内大清国骑兵来到苏胜镇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否则刘世成一定会派兵西进阻拦,而香河城的杨嗣昌所部也会强攻空虚的黎阳城。
命令下达,苏胜镇遭受到了百年来最沉痛的灾难,在凶悍的女真骑兵的绞杀下,夕阳下的镇子成了一座炼狱,弯刀落,血流成河。
崇祯十二年,多铎突袭苏胜镇,为了保证消息不被别人知晓,镇上的人被屠戮一空,沿着苏胜镇镇民搭建的生命之桥,三千女真骑兵用了两个多时辰方才来到三河对岸。女真骑兵已经加入战场,而此时的刘世成却懵然不知。
正月二十七,黄风渡口渡口,多尔衮再次集兵,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急着进攻。而在苏胜镇东边的郝桥镇正在经历着一场浩劫,郝桥镇和苏胜镇不一样,这是一座小县城,当多铎的骑兵突然杀到的时候,郝桥镇的百姓吓得六神无主。知县曲胜阳一介书生,何时经历过这种情况,不过曲胜阳还存着一丝血气,他下令紧闭南北两门,领着衙役们来到了县城菜市口。
此时曲知县手里拿着把刀,官袍紧紧地扎起来,扯着嗓子大吼道,“乡亲们,女真蛮子残暴不仁,城破我等必将被屠戮一空,为了我等儿女,一定要誓死反抗,决不能让女真人轻易破了郝桥镇。刘大帅的兵马就在不远,本县已经着人去通传了,等到刘大帅兵马到了,定要这些女真蛮子有来无回。”
曲知县言辞慷慨激昂,百姓们也都受到了影响,他们也听说过女真蛮子的事情,这些人杀戮成性,与畜生无异,不过百姓们到底不晓得曲知县的心眼子。女真人来的这么突然,人家直接围城,曲胜阳有什么本事能把消息送出去?说这些话,不过是安众人之心罢了,现在就指望外边的人能发现异常了。
城外,多铎大皱眉头,他可是没想到自己领兵杀至,会面临攻城的情况。按照原来的计划,骑兵突袭,应该直接破城而过,偷袭刘世成大军的,没想到小小的县城会反应如此迅速,临近午时,多铎不敢拖延,果断下达了攻城令,于是一群女真骑兵下马变成步兵,朝着城墙扑去。好在县城城墙就是一片低矮的土墙,防护能力有限。
这也怪不得当官的,郝桥镇在京畿腹地,又不是什么军事要地,修城墙干嘛,难道困死自己么?
曲胜阳提着刀奋勇杀敌,在他的鼓舞下,压抑们和百姓们也渐渐安定下来,莫看曲胜阳一介书生,可手上还有把子力气,平常女真人还真不是对手。多铎早就留意到那个身着官袍的汉子了,都说大明文人只知风花雪月,手无缚鸡之力,可这个书生知县不仅能提刀,还如此英勇。
多铎崇敬文人,尤其是这种有血性的文人,不知怎么想的,他下达了撤兵的命令,就在镇上百姓惶恐不安时,多铎打马来到近前,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这些老百姓根本没有弓矢,伤不得他的。指了指站在最前方的曲胜阳,他大声道,“你叫什名字?看样子应该是汉人里边的知县吧,本王多铎,最是佩服你这样的汉子,只要你肯归降我大清国,本王保你高官厚禄,享受不完的富贵荣华!”
多铎?听到这个名字曲胜阳倒吸一口凉气,多铎的大名他早有耳闻。多铎与多尔衮的关系,注定他的话就像圣旨一样。高官厚禄,富贵荣华,这些保证对于一个小小的知县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曲胜阳也动心,可他还是留着几分理智,当即破口大骂道,“尔等蛮夷,就算封曲某人一个亲王,老子也不稀罕,滚回去,咱们刀剑上见真章,难道你就是个口舌如簧的黄毛小儿么,哈哈哈!”
多铎并没有生气,他拱拱手,钦佩道,“汉人,你叫什么名字?”
“本官曲胜阳!”
曲胜阳,天启年间三榜进士,他是一个书生,可书生依旧可以杀敌。可他的官袍又能拦住汹涌的女真骑兵么?当多铎再次下达攻击命令后,女真人再没有一点保留,面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女真铁骑,小小的县城百姓就是再悍勇,又能如何?
城墙破了,曲胜阳领着人退回城内,在城内大街小巷,敌我厮杀在一起,可最终,金国人的铁蹄还是踏平了这座和平安宁的小县城。曲胜阳被杀死在县衙大厅中,就是这个可怜又可敬的书生,用生命维护着大明文人最后一丝傲骨。
杀敌不破是为败,败者也有真勇士,可惜,大明朝的文人少有曲胜阳这样的血勇之人。如果文人都如他们一般,华夏文明又岂会遭蛮夷践踏?
郝桥镇被破,曲胜阳身亡,多铎的目标并不是郝桥镇,更不是小小的知县曲胜阳,打通关节后,三千骑兵立刻赶赴东边三河沿岸。
望着对面的黄风渡口,刘世成心头狂跳,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喉咙里似乎残存着什么东西,堵的人喘不上气来。
为什么会有如此深深的不安,难道是自己胆小了?刘世成多少也是沙场老将了,胆子当然不会小,只见西边一声响箭,刘世成眉头一皱就想破口大骂,“是哪部兵马,为何无故放响箭,真是岂有此理。”
响箭可是特殊的存在,这不是礼花,没有大动作,干嘛放响箭?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咱们可谁也没下这种命令,刘将军你可别怪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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