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情如纸,几页凉薄(1/2)
作者:稷下苍生
    卓仁沉淀在她的记忆里难以自拔,目光晃动间,仿佛在儿子身上看到几分丈夫年轻时的影子。

    她定了定神,再望向朝牧时,便轻声说了句:“儿啊,再舞一遍兽王百战刀,给阿妈看看!”

    朝牧闻言点了点头,拿起了平常阿爸教导他练功时亲手为他做的那把木刀,想了想,又放下来,旋即在门边拾起一把柴刀,走到院落中央,摆开架势,一板一眼的练起刀来。

    灵蛇吐信,灵猴探路,灵豹潜隐,灵虎扑杀......当十八式刀法舞了一遍后,朝牧已经是汗如雨下。

    卓仁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朝牧打完一整套兽王百战刀法,终于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但那笑容只是一闪而逝,遂即正色道:“我的儿啊,如果你不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行常人所不能行,决常人所不能决,成常人所不能成,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报仇的念头,免得白白耽误了卿卿性命,咱们拓岩家三代单传,阿妈可不想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朝牧坚定道:“阿妈,我知晓那群杀害阿爸的歹人手段厉害,尤其是那使双刀的魔头,更是实力非凡,儿深知现在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阿爸说的对,咱拓岩家的‘七星箭法’与‘兽王百战刀’并不输于任何人,儿子再苦练个十年八年的,定能削下敌首,为父报仇!”

    卓仁的目光在朝牧身上停顿了片刻,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你可知咱家的仇人究竟是谁?”

    朝牧面露疑惑,没能领会阿妈话中的含意。

    卓仁的目光逐渐冰冷,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你可知我拓岩家究竟为何会遭此杀身之祸吗?”

    不待朝牧回答,她便自顾自的答道,“如果你稍稍留心的话就会发现,最近这些年,咱们周边这些自由民越来越少了。小时候跟你玩的很好的那些小伙伴,加洋家的、次坦家的、轮珠家的,三年前全部都举家入了奴籍,我们以前的邻居洛桑家也在一年前入了奴籍,为什么我们搬到这深山老林里,还不是为了躲避那些苛捐杂税吗?这几年,什么什一税、礼佛税,诸多税种层出不穷,普通百姓哪里负担的起,为求活命,只能自降为奴,当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好手段啊!”

    朝牧听的似懂非懂,他还有点摸不清这些与自家突遭横祸有什么关系,只听得阿妈继续说道,“你阿爸不肯服气,不但带着咱们母子两个躲进这深山当中,还准备拉拢他那一帮兄弟跟着他一起干,老人们常说,老虎想要称霸森林,事先就必然会驱逐狼群,我们这几家猎户哪里能算作是狼群啊,在人家亲王眼里,恐怕连只蚂蚁都算不上,抬抬手,也就顺手碾死了,我们拓岩家不过是人家杀鸡儆猴的祭品罢了。”

    朝牧听的通体发寒,他原以为只是普通马匪的打家劫舍,没有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听阿妈这么一说,现在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夜的那场殊死搏杀,朝牧也从中发现了些许端倪。如果是普通的三五个毛贼,别说虐杀阿爸了,恐怕对方被羽箭钉死时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看来不是自家‘七星箭法’和‘兽王百战刀’不济事,而是对方实在是高出太多太多了,而且这背后竟还牵涉到亲王势力——松赞家!

    松赞家是近50年间突然崛起的新兴势力,其崛起的传奇程度几乎可以媲美行脚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几乎到了妇孺皆知的程度。

    其一代家主松赞栾雄据说在征战冰原妖族时立下了赫赫战功,随后居然和梵宫攀上了关系,受封亲王,荣归故里,并且借着这股不可抑制的攀升气运,依靠着在北方尸山血海间搏杀出来的雄兵劲旅,成功挤掉了原本的几家亲王势力,成为了虎踞在西土佛国西南一隅的庞然大物。

    因为距离梵宫这个政治中心太远,他们这一系列小动作倒是没有引起梵宫的太多注意,事后据说有人看见他们将成箱成箱的金银送进梵宫,此后便将鲸吞的势力范围逐渐稳固下来。

    松赞栾雄病重后,一生戎马的老亲王居然挑选了不爱习武,却喜欢钻研佛经的大儿子继承了家主之位,这便是松赞家的现任家主,江央的亲生父亲,人称“笑面善人”的松赞博海!

    博海继位后,一改父亲残忍暴虐的姿态,整天整天到处去穷苦人家施粥施饭。他本就生的慈眉善目,加之对待谁都和和气气、谦和有礼,整日笑吟吟的,出口说话必先诵念“阿弥陀佛”,很快便得了一个“善人”名号。

    可是随着他越发和善,其治下百姓的日子却越过越差,最后连有些田产的中等人家都过不下去了,纷纷破产成为川仁家的奴隶,于是也开始有人在背后悄悄骂上一句,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而后随着这些人家的全部死绝,背后议论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松赞栾雄还有一个小儿子,名叫松赞呼雷,传言曾在梵宫外院学过武,现今正统领着十万松赞军嫡系,据说这位军神可是完全继承了父亲的凶残暴虐,手段狠辣,最喜杀人,单单提起名字就能止小儿夜啼,但大伙只是听过,却没见过,因为真正见过的人全都死了。

    而且朝牧曾听阿爸说过,跟外界恶意揣测的不同,其实兄弟二人感情甚笃,如果说博海是隐藏在黑夜中的猎人的话,那呼雷就是他手中的一把快刀,这把刀替他斩去一切风雨,让他安坐王位,不动如山。

    朝牧本就不是笨人,相反,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聪慧,之所以表现的有些迟钝,不过是因为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郎,不会将过多注意力投放在这些权力倾轧的无聊事上,在母亲的提醒下,他自然能够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想通这些关节,朝牧只感觉被胸腹之间沸腾的杀意所激荡。

    “松赞家!”

    ......

    秋去冬来,转眼间,已经到了腊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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