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额头上方的牌匾,朝牧狠狠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从怀里摸出一支通体漆红的竹简,和先前那支墨色竹简不同,这是他上次“小集”时,寄存在“蜃楼”的一块天然狗头金,也几乎是他这三年积攒起来的全部家当了。
一咬牙,一跺脚,朝牧还是迈进了那道本就不高的门槛。
“他娘的,不就是赌刀吗,小爷我跟了。”
......
朝牧沿着石阶走了下去,没想到这店铺门脸不大的,但内部却别有洞天,曲径通幽间,竟然还有一段不短的密道廊道,随着石壁上的烛光摇曳,朝牧又向前走了数百步,感觉已经走到山腹之中,才隐约间听到前面有说话声响起。
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首先说道:“这柄厚脊刀,刀名铁犁,九品,刀身长四尺一寸,重九斤七量二钱,为四十三斤精铁精炼铸造而成,刀刃锋利,利于劈砍,适合大开大合的刚猛路数,对敌时重在以势压人,交了钱,你便拿去吧。”
另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鬼匠阿七,你唬老子是不是?一柄大刀长四尺一寸,结果才九斤多重,你这刀是纸糊的吗?你是怕老子付不起钱还是怎地?”
那“鬼匠阿七”冷笑道:“呵呵呵呵,我说殊珠强巴啊,你以为投靠了吉仁家,给人家当狗,就背靠大树好乘凉了是吧,居然跑到我这来耍威风来了,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自己掂量掂量,给你一柄二十斤的,你挥的动吗?是,你是能挥动,可是你的刀架子都变形了,还怎么对敌?到时候被人杀了,你是人死鸟朝天,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我还怕人家说我鬼匠阿七的刀,不够爽利呢。”
这一顿话中带棒,连消带打,丝毫不留情面。
那名叫“强巴”的汉子本就倨傲,哪里听得这话,顿时怒极反笑道:“好好好,看来我在你这鬼匠人眼里,就只值个九品了?”
鬼匠阿七不急不缓的说道:“给你九品刀那是因为我这里只有九品,你呀,不入品。”
只听“锵啷”一声,刀锋出鞘,随后才听到大汉愤怒的咆哮,“你找死!”
夜风微凉,轻轻抚过大汉的颈项,人头落地,只余下无声无息的寂静。
鬼匠阿七继续自言自语道:“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知死活的憨货,阿三,将这狗东西挖个坑埋了吧,手骨不用带回来了,想挂在我的刀铺上,他还不配。”
这一番对话,听的是朝牧心惊肉跳啊,正当他犹豫还要不要进去时,只听见那鬼匠阿七说道:“小家伙,来都来了,怎么还不现身呢,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扭捏个什么劲啊。”
朝牧顿时更觉心惊,要知道单论这敛气藏行的功夫,他还是颇为自信的,可对方不但听出来回廊上有个人,还能听出来是个“小家伙”,只觉得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刚刚那大汉死的不冤枉,不过既然被对方叫破行藏,也就没必要遮着掩着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了。
只见这石室约两丈见方,无门无窗,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背后坐着一个身材矮小的怪人,那怪人长着一张年纪仅有七、八岁的稚嫩面孔,但一副身躯却驼背弓腰,整个人窝坐在那木制轮椅里,如同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露出袖管的两截手臂,也是枯瘦如柴,布满皱纹,如同老树枯藤一般。
这怪人身后站着一位面无表情的彪形大汉,此时他左手正抓着那名叫“强巴”汉子的一条右腿,正准备像拖死狗一样,一路拖着尸体向怪人背后的另一处孔洞走去,大概是瞧见了朝牧从门洞进来,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双眼直勾勾的打量着朝牧。
朝牧看着他手上还握着那柄滴血的尖刀,不禁心理嘀咕道,“这传说中的鬼匠刀铺该不会是一家黑店?”
忽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夜风,吹拂的朝牧头顶上一阵叮当作响,于是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即使是在生死一线间磨砺了整整三年的朝牧,也被吓的心脏砰砰乱跳。
只见那不大的房间里,石顶上挂满了人手骨,此刻正在夜风的吹拂下,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犹如风铃一般。
朝牧定了定心神,再仔细望去时发现,这人手骨显然是经特殊处理过,在高低错落的烛光影照下,晶莹剔透宛如水晶。
还没等朝牧将心态调整过来,那坐着轮椅上的怪人首先打了个呼哨,开口调笑道:“呦呵,以前没见过嘛,居然来了个雏儿,小娃娃,爷爷问你,钱带够了吗?没带够也好说,自己把那只左手砍下了,爷爷留给你一只右手握刀,如何呀?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在整间石室内回荡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