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抓到那只辟水兽了吗?”
陆尘心没有说出自己所见十分正常的事实,而是反问,“是谁跟你说那是辟水兽的?”
“赤曦姑娘啊,我当时还很震惊,没想到她知道的那么多,然后她就告诉我她其实是烨鸟,我差点没被吓死。”
“你见到的辟水兽,是什么样?”
陆逢机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
“身形高壮,四足,头上长角,面目凶恶...”
“就像咕噜?”
陆逢机恍然大悟,“没错没错!很像咕噜。”
陆尘心突然就了然了。
他无奈扶额一笑,看懵了陆逢机。
“师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那不是辟水兽,是赤曦姑娘说错了?”
“辟水,意在开辟水源,辟水兽的先祖在上古时被封神,因为它曾帮助古神找到水源,大地得到水的滋养,这才诞生出生命。”
陆逢机点头,“赤曦姑娘也是这样说的。”
“若说起辟水二字,你会想到什么?”
陆逢机振振有词,“当然是四海龙族。”
陆尘心笑着点头,表示肯定,陆逢机方反映过来他为什么笑。
“师尊的意思是,辟水兽是龙?”
“是,也不是。”陆尘心转过身去,面对着远处的靓丽风光,“辟水兽与龙族有渊源,但远没有龙族那般地位尊崇。它们的身形似龙,但头上并没有角,由于长期在陆地上走动,孱弱的四肢也健壮起来。”
陆逢机不解,“可是赤曦姑娘的确告诉我那是辟水兽,难道她认错了?”
“辟水兽的祖先跟她有仇,她不会错认。”
陆逢机彻底懵了,赤曦说的是真的,他说的也是真的,那什么是假呢?
“难道,我和赤曦姑娘遇见的不是同一只灵兽?”
“当然是同一只,只是你们看见的东西不同罢了。”
“这...这还能不同?”
陆逢机隔着眼皮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心想难道人眼和鸟眼的区别还能导致看见的东西不同?
陆尘心趁他不注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陆逢机晕晕乎乎地捂着脑门,连抱怨的话都忘了说。
陆尘心懒得跟他卖关子了,索性直言。
“你们遇见的既不是辟水兽,也不是你看见的像咕噜的东西,而是陷入幻境里去了。”
“幻境?!”
陆逢机觉得自己今天经历的东西快比以往的一切加起来都多了。
陆尘心点了点头,要给自己没见识的徒弟解释解释,何为幻境。
“这世间有一些人,因为有着超越常人的窥视力,能够窥探到别人的内心,他们只要修炼得当,就能以此制造迷惑人心的幻境,是无往不利的本事。”
“听起来很厉害。”
“不是听起来很厉害,是真的很厉害。”
两师徒一起转身往回走,走到木屋前,陆思也恰好走出来。
陆尘心瞥了他一眼,“可是放心了?”
陆思有些别扭,说了一句“放心了”,声音很小。
陆尘心毫不在乎。
“放心了就跟着逢机下去吧,希望你下此再上问神峰,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陆思从脖子红到脸,热度降不下去,就只好把头埋起来,假装别人都看不见。
他点了点头。
“赤曦姑娘应该要过几日才能醒过来,逢机,你把一切都安排好就是了。”
陆逢机点头答“是”。
把事情都吩咐下去,陆尘心看了看自个身上斑驳的污渍,终于开始嫌弃了。
他板着脸,将双手往身后一背,顶着一张年轻的面孔,走路却像个老学究似的,快步朝山洞去了。
他一走,陆逢机和陆思就没那么拘谨了。
陆思揉了揉自己的脸,让它们红得“有理有据”一些,然后把手搭上陆逢机的肩膀。
“逢机师兄,你之前不愿意带我上问神峰寻赤曦,却瞒着我带赤曦下山,你是不是得解释解释?”
陆逢机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骗赤曦下山的。
他咽了口唾沫。
“这个...那个...其实不是我...”
“别撒谎!你最不会撒谎了,我可是听得出来的!”
陆逢机很绝望,当真验证了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
“其实是...”
“是你想先把赤曦带下山,再通知我,让我去山下跟她会合,对吗?”
陆逢机眼前一亮,猛地抓起陆思的手,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陆思其实是这么聪明的一个少年。
他点头如捣蒜。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是赤曦姑娘说要去山下找你,我才带她去的。”
陆思被这份兄弟情感动了。
“我就知道逢机师兄是疼我的,虽然嘴里说着不支持,但还是想着我,帮着我。”
两兄弟抱在一起,各自抹着眼泪。
一个是自以为是的感动,一个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各人的悲欢,当真是各有不同。
*
陆尘心回到山洞里,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他喝茶时想到木屋里昏迷的赤曦,看书时想到抱着树干无能为力的赤曦,就连喝酒时,眼前也是赤曦那张灰白得充满死气的脸。
他郁郁寡欢,怎么也没法将那只鸟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
当脑子里总有一个人影在瞎晃悠的时候,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尤其当那个人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人时,痛苦就加剧了。
陆尘心放下手边的事,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对梵蓁太过纵容了。
从一开始在酒里下药,盗走木盒,陆思的出现,到原本已经打算离开青郃的赤曦被拐带回来。
他总觉得自己知道梵蓁究竟想做什么,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像这次发生在青郃山中的意外。
他总自信的以为青郃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这次的事件他竟然毫不知情。
若不是来者太强,绕开了他布下的所有结界,便是山中有内贼。
陆尘心仔细想了想,自从陆逢机懂事以后,至今三十年,他便不曾管过青郃派里的事了。
可事到如今,他这个掌门是该有点掌门的架子,肃清门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