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晨儿又饮下。
老太君想着再斟第三杯,帝晨儿却给笑着拒绝了,扣着杯口,道:“老太君,您这是有事要和我说?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就是。”
魏老太君依旧闭口不言,只是笑意浓浓。
帝晨儿皱眉道:“老太君,您......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明明就坐在眼前的魏老太君突然就消失不见,帝晨儿猛地一个哆嗦,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去时,茶杯之中并无茶水,也再无茶香泗溢。
就仿佛是自己一直在独饮空杯。
这一刻,帝晨儿的脸都绿了,汗毛直立,迟迟没有缓过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轰隆隆。
一声闷雷乍响,屋外下起了淅沥沥的秋雨,雨打芭蕉,淋在红墙上。
乍暖还寒时候,正盘膝在床,闭气凝神的帝晨儿缓缓睁开了眼来,透过窗户纸,他看到屋外灰暗的天色。
这一夜他在修炼,这雨在后半夜的时候说下就下来了,只是并没有多有去管,毕竟这天气怪异的很,若是魏老太君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他是响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何朗朗星光夜色,会有雨突然而落。
下了床,简单洗漱之后,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准备出门时,忽然便有一道身影急匆匆赶来,直接推开了他的房门,定睛一看,竟是做事总是有规有矩的玉怜怡。
“出什么事了?”帝晨儿看着她那衣服急匆匆的愁容模样,心中一颤,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魏老太君......魏老太君......”玉怜怡忽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帝晨儿剑眉紧皱,急切问道:“魏老太君出什么事了!?”
“她,她老人家驾鹤西去了......”玉怜怡哽咽着,哭的不这屋外的雨还要凄厉。
闻言,帝晨儿一怔,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那老太太看着也没有什么重症,身子骨健朗着呢,怎么......
“走,带我去见魏老太君。”帝晨儿搀住梨花带雨的玉怜怡就朝着外面急匆匆走去,他不是要确定事情的真假,他只是想去送那位明事理的老人家最后一程。
老太君的小院内沾满了淋雨的下人,他们皆跪向屋内,像是在忏悔,也像是在恕罪,但他们最是真心的在雨中大哭,皆是送老太太一路走好的。
“将那个不孝子给我找来!快去,去!”
屋内传来了魏大权的呵斥声,旋即便有着四五人急匆匆的冒雨冲向宅院外。
帝晨儿走进屋内,看到了手中正捏着帛书的魏大权,捂着脸,坐在凳子上低泣,六位小妾皆是跪向那空无一物的床,落泪哽咽着。
魏老太君对她们这些不出一丁的儿媳没有什么埋怨,平日里没少调节她们之间的矛盾,或偏倚老三,但也并不针对老几,也算是位开明的婆婆。
也曾收到过老太太各种恩情的玉怜怡也跟着跪在床前,哭诉着说让老太太一路走好。
此间,帝晨儿剑眉拧做一团,看着空无一物的床上,他既揪心又感到纳闷。
“帝公子,拜托了!”魏大权将手中的帛书递出,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帝晨儿凝重的接过帛书,看着魏大权这个讨厌妖族的修士对自己行了一份大礼,他更是纳闷不已,将视线转移到了手中的这份帛书之上:
大权,娘走了,这个家还能走多远,便看你的了,切记日后勿要动气,勿要贪心,勿要拒妖。
家中无丁,并非你的错,亦非几位儿媳的错。娘这后半辈子也算是想尽了福气,已经无怨无悔了。半塘那孩子虽不是咱魏家的血脉,但娘视他如咱家的孩子,这已经知足了。
好啦,我也不唠叨了,你且等着半塘睡下再醒来后,便将你为娘准备的那份寿礼交给帝公子,他小姨有难,别看人家是妖,但比咱们可重情重义的多。
二儿媳,见字如见吾,这个家中无老大,你便是她们的姐姐,应该大气,不拘小节。
三儿媳,老身最偏心与你,莫哭,照顾好咱家那位总和他爹对着干的臭小子,我走后呀,他也就最听你这个三妈妈的话了。
四儿媳,要说咱家的包子为啥能卖的那么好,你的手艺功不可没呀。
五儿媳,别总和老三吵吵闹闹的,老身走后呀,可没人能劝开你们的架喽,和气生财,平安为大。
六儿媳,你是咱家最小的,别总是拉帮结派的,这日后呀,是过日子,可不是过家家,说散就散,说合就和。
七儿媳,老婆子走喽,下棋解闷的事儿就摆脱不了你了,你那只猫呀,可越来越懒喽。
好了,我也不唠叨了,这个家,你们六个可好生替老婆子守着,只要尽力了,老婆子便感谢你们。
接下来就是玉姑娘了,没啥好说多,孩子,不哭,老婆子是享福去了,这忘年交呀,也算是老婆子的一段非凡岁月,该笑!
帝公子,老婆子说有雨,它就是有雨吧?
走了,大家都别寻了。
正题:魏家后院有一祖辈所留之塘,祖祖辈辈流传至今,除却一日意外,这长年累月无论是淅淅沥沥的毛毛雨,还是那大雨倾盆如豆,半塘皆为半塘,从未有涨过纤毫水位,亦不曾褪去半毫。
池塘内,有洁白莲花常年不败,九十九朵;水下,有艳红锦鲤畅游,仅此一尾。
帝公子,你与阔海客有缘,亦是他逢劫会过之祥,老婆子就拜托你了。
这就是帛书上的全部内容,无头无尾,令得帝晨儿表情凝重却愈发的纳闷不已,这其中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有这话中提及的那方奇怪的半塘池塘。
“帝公子,拜托你了。”魏大权躬身拱手,再行一礼。
帝晨儿问道:“老太君她人呢?”
魏大权长呼一口气,“走了。”
基因改造后的第二天身体就会出现明显的变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力量的提升和感知力的大幅度增强,当然夜晚才是最难熬的,麻醉会失效,疼痛会遍布全身。
然后再根据流程去做一个简单的基因改造判定,就能知道是否改造成功,而且是要由大喇叭通报给整个迁徙流民听的,算是一种身份和荣耀的证明,当然只是针对改造成功的新民来讲。
安乐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已经有工作人员从里面走出来进行他们短暂休息后的下一轮基因改造,他们看到安乐的眼神总是充满着讥嘲可笑,这一切都‘得意’与男人婆!
也没有力气再去和他们争论些什么的安乐只是傻笑着,等他们全都走出来后,长吐了口气。
办公室里,夏洛特正在优哉游哉的喝着红茶,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里好像捧着什么,正在认真的看着。
安乐喊道:“该回去了。”
听到安乐声音的夏洛特像只小兔子一般跳站了起来,将水杯放回了桌案,还有一本书,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就能打得过男人婆,哦,我姐。”
安乐无奈一笑,“得明天才行。”
夏洛特笑容里多出了一份小心思,道:“不急不急,你被压迫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不如咱们提前庆祝一下?你请我吃一块奶油蛋糕怎么样?”
“3500点没了我正心疼呢,奶油蛋糕是绝对不可能的。”
安乐瞧见了夏洛特撅起了嘴巴,旋即他伸出了手,“nou~你姐给的。”
夏洛特一把抓过了棒棒糖,不忘刻意的碰了一下安乐的手,“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嘘!!!”
安乐被她的声音给吓坏了,赶忙警惕的瞧了瞧周围,见没人后松了口气,“你想被抓进教化室?”
夏洛特想了想,拆开棒棒糖塞进了嘴里,漫不经心的含糊不清道:“疏阔和泥得花,笨笑切倒是园艺。”
“我可不愿意......”
安乐砸了嘴,“走吧,该回去了,省的在这里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说着,安乐已经转过了身去,夏洛特轻轻跺脚,“嘁”了一声,双手环胸,相机敲打着肩头,像是赌气似的就是不走。
这个时候走廊外已经传来了研究人员心不在焉的喊声,是在点领自己的旧民改造人,迟不迟到,缴不缴纳违约金就看点名的时候有没有在,差一分钟也不行,旧民照样要交纳3000贡献点。
如果拿不出,哼,就会被叛一个扰乱改造人员流程的罪,被关教化室三天,挨十三鞭子以儆效尤。
所以旧民一般没有迟到的。
走出没几步的安乐无奈停下了脚步,“不走了?”
“不走啦!”
“你不是刚吃过?”
“还想吃!”
看着这般撒娇的夏洛特,安乐叹了口气,“真的不走了?我可改变主意了哈,你不吃的话,我也恰好能省下500贡献点。”
夏洛特高兴坏了,瞬间活蹦乱跳了起来,还不忘提醒:“是499点。”
有区别吗?
安乐笑的无奈。
——
安乐的身子有些疲乏和麻木,夏洛特陪在身边,二人走的很慢,各个改造室里已经陆续的传来了仪器的响动声,旧民也开始了属于他们‘搏命’的基因改造。
“你迟到了!去二号楼交纳3000贡献点,拿着证明再来吧。”
就在此时,大门口处正叉腰站着那位给夏洛特接水的女人,看得出她很是的厌烦,脾气很大。
“有旧民迟到了?太惨了吧。”
夏洛特颦了眉,“是不是要被抓去教化室?”
安乐颔首,“迟到本来就不对,按照规则走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好意思说这话?”夏洛特笑问道。
安乐不置可否,“没办法,我不也接受了惩罚么?这其实真的要怪自己,不能怪规则,毕竟自己的事情自己还不上心,又有明文规定在那里摆着,让别人怎么可怜......”
“89016,去二号楼交纳违约金,你还怵那里做什么?是听不到我讲话吗?!”
安乐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外面传来的这句话给喝断了。
89016?好熟悉的编号......艾米?!
安乐猛地一怔,突然加快了脚步。
瞧见安乐的突然愣神后就急匆匆的拖着疲乏的身体朝着外面疾走去,夏洛特皱眉很是不解,一边跟着他,一边急问道:
“你突然这是怎么了?欸,你慢点,慢点,身子要紧!我天,你不会是想可怜外面的旧民吧?别傻了好不好?会被教化人员观察的呀!”
——
旧民区时长会发生一些死亡案件或者火拼、暗杀等事件,所以在新民区并不如旧民区那般的心惊胆颤,但是‘热闹’在今天的新民区基因改造院门口却出现了两次。
新民区有着属于新民区的城镇化景象,在这里虽然也时长的会有因为‘触犯规则’而引起的骚动,但是绝对不会在同一片区域一天出现两次,因为这样是会被巡逻队盯上的。
起先一次是因为‘小孩的打闹’,这一次则是因为一个低贱旧民的可笑眼泪。
旧民唯二能进入新民区的机会只有两次,一次是按部就班的被‘引领人’带入新民区进行基因改造,另一次则是第二天的基因改造认证。
步入新民区的那一刻起,对于旧民来说,他们会羡慕这个和他们所生之地大相径庭的‘天堂’,也会开始心中萌芽更深的嫉妒,嫉妒新民们的生活待遇,因为这里的物资比他们所生活的地方繁盛的多。
旧民,编号:89016,今天是她的基因改造日,她盼这一天已经好久了,早早的跟随领队入新民区,然后她就急匆匆的消失在了队伍之中,当她出现在基因改造院的时候,她的基因执行人刚刚点罢她的编号不到5秒钟。
89016手中还拿着一张肮脏的纸片,纸片上列的文字好似一张清单。
“你没听到我讲话是么?!”
身穿大白褂的女人瞪着这个杵在原地落着眼泪的旧民,怒气冲冲的就朝着她走了过去,“没有贡献点的话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哭有什么用?耽误老娘的时间你赔的起!?
草,肮脏的旧民,和我妹妹一样的令人火大!”
那个旧民成了来往人员的关注对象,惹得一群人露出了讥嘲的表情,没有见到丝毫的可怜神色。
“这下贱的旧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参加基因改造也敢迟到?”
“哼,是交的起3000贡献点的违约金?能交的起小爷倒立洗头。”
“依我看那,她是没吃饱。”
“咋说?”
“想挨鞭子吃呗~”
“我倒是觉得她吃的太饱了,撑的!”
......
无情的嘲讽和谩骂让这个旧民的哽咽声越来越小,她哭起来的样子更是肮脏可笑。
白大褂女人没了耐心,一巴掌将弱小的肮脏身躯扇倒在地,惹来了一众的吹哨和热捧,他们在新民区好少碰到这种开心事。
“有没有贡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