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点五分,穿过两条街道的五人终于看到了一个酷似入口的建筑;身后紧追不放的声响越来越近,恶臭的血腥味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年轻骑士率先冲上前去,一脚踹开木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狭长的石砌台阶,漆黑的尽头搭配隐约的流水声,仿佛是伸向地狱的通道。
没有犹豫,众人直接沿着阶梯向下狂奔;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从背后袭来。
“嘀——!!!!”
面无表情的查尼斯抡起长镰砸碎了地下通道的大门,同时吹响了审判官口哨,贯穿耳鼓膜的长鸣让众人浑身一震。
“你在干什么?!”
捂着耳朵的黑袍教士一脸崩溃的尖叫道。
先是差点儿被杀,紧接着又在逃命的关键时刻干这种事情——虽然精灵旧神派混入求真修会这种事听起来很扯淡,这家伙不会是对面的人吧?!
“诱敌。”
面若冰霜的查尼斯审判官一边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一边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卡林·雅克:“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救出精灵王,还要杀光所有见到的旧神派。”
“在开阔地带想干掉生命力顽强的血法师很困难,得把他们拽进狭窄的地下通道里,杀起来才更高效。”
“至于口哨…毕竟我们只有五个人,还要横穿整个伊瑟尔王庭,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杂碎,所以必须首先向周围发信号,让其他处理完手头工作的审判官过来帮一把,清理掉逃窜的臭鱼烂虾。”
抬手一枪打爆了扑上来的血肉触手,步伐一瘸一拐的查尼斯面色如常。
黑袍教士浑身一哆嗦。
“也不用…全部都杀光吧?”
冲在最前面的路易忍不住开口道,表情相当复杂:
“没错,旧神派是一切信仰秩序之环之人的死敌,也是整个秩序世界和平与稳定的威胁,但这并不能证明所有的旧神派都是十恶不赦的恶徒啊?”
“假如…假如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受到了他人蛊惑,或者被逼无奈,迫不得已才成为一名施法者,或许还是情有可……”
“迫不得已?被逼无奈?”查尼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暗红色的血浆如潮水般袭来,狂奔的五人甚至已经能听到不下十几个完全不同的声音,正在他们身后漆黑的甬道中嘶吼。
“贝尔纳家族的小少爷,看起来你好像对‘旧神派’这些杂碎存在某些误解;他…它们,从来就不是因为‘误解’而诞生的,从来不是。”
“它们是深渊中的诡异,是阴影中的阴影,是无妄的天灾,是最初的罪恶,是一切负面与邪念的源头……”
“它们…是吃人的玩意儿。”
踉跄的审判官开始喘起了粗气。
“告诉我,你有没有对旧神派的力量感到过好奇?”
“我……”路易紧抿着嘴角,冷汗从面颊一侧流下。
“不需要血脉的传承,不需要断裂,眨眼儿的功夫就能窥探他人内心,就能凭空升起火焰,就能拥有怎么杀都杀不死的身体……”查尼斯继续冷笑: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他们的力量就像人类的血脉之力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当任何一个堕落的旧神派杂碎选择成为施法者的瞬间,他们就不再是过去的自己,而是一种全新的生命!”
“假装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亦或者保持着某种身为‘人’或者‘精灵’的习惯,都只是暂时的假象;因为它们对力量的贪婪,迟早会让他们的身体继续异变下去。”
“所以贝尔纳家族的小少爷,你明白了吗;当这些杂碎们选择成为施法者的那一刻开始,他们……”
“就已经放弃了继续为‘人’的资格!”
话音落下的瞬间,莉莎的双瞳骤然猩红,然后立刻被抱着她的安森捂住了眼睛;一声不吭的陆军上校死死抱着怀里的女孩儿,头也不回的前进。
黑袍教士依然在瑟瑟发抖。
“不再…为人?”
年轻骑士的声音变得非常不确定;一方面他其实很赞同查尼斯的观点,一方面却又难以承认这个如果接受就会变得无比恐怖的事实。
“否则呢?”查尼斯的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你不会以为成为了施法者的家伙,还会把自己当成什么普通人吧?”
“不…它们是异类,是怪胎,是长得仿佛是个人的怪物,是不甘被消灭,时时刻刻谋划着所谓的‘大计划’,妄图让世界恢复到被它们所统治时代的凶兽。”
“在它们统治的时代,人类只是他们的奴仆,是可以被随意杀死也不用可惜的用两只脚走路的野兽,是圈养的家禽,是…食物。”
“你和它们甚至都不是一个物种,甚至只是它们眼里低贱的野兽和食物…你在餐桌上看见家禽的时候,会和它探讨公平吗?”
“不会…对吧?”
“所以我们也不会和它们谈论公不公平,谈论是否有罪,谈论道德亦或者伦理,法律亦或者规则…那是‘人’…和另一个‘人’…才会谈论的东西。”
“对于一切旧神派,它们没有这个资格。”查尼斯的呼吸越来越粗,右手的长镰再次像活过来似的发出低沉的嘶吼:
“杀死它们,从不是因为它们所犯下的罪恶;”
“而是因为它们‘存在’的本身……”
“就是一种罪恶!”
狂暴的血潮已经近在咫尺,无数的触手从暗红色的血浆中喷涌而出,在尖端张开满布满肉芽的血盆大口,试图将五人直接吞噬。
“铛!”
嘶吼的长镰被气喘吁吁的查尼斯重重砸在地上,整个地下通道都在回荡着汽笛的尖叫和精灵血法师的嘶吼。
“而罪恶…必须被抹除!”
“旧神派……”
“必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