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隅问邹氏:“他多日不适为何今日来告?”
那邹氏满面愁容道:“他一直时好时坏,不成想这次病了一直没能好起来,他便让我加重了丹药剂量,今日已起不来床了。”
伯隅不悦,道:“只是那丹药需研磨成粉,分成五份每日清晨服用一贴,为何不遵嘱咐擅自增加剂量。”
邹氏道:“早年确实按叔叔吩咐服药,相公身体慢慢好转人也精神起来,只是这丹药剂量须逐年增加方能见效。”伯渊一阵咳嗽想吐,邹氏慌忙扶起来拍着后背,秦怡端来木盆,“哇”的一口血喷出,洛儿慌忙递来毛巾给邹氏,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一旁伯璃问:“三伯的病是服丹不适之症吗?”
伯隅紧锁双眉,道:“这道家丹药刚猛,修道之人服后尚需要调理内息,吸收精华排除糟粕,凡人体魄尚且难以自持更何况他了。”
王妃道:“你把那丹药毒性去了不成吗?”
伯隅道:“兄长所服炼丹药,我亦加以改良毒性已降至极限。”
王妃道:“这配方你还得再改改”,伯隅连忙点头,一股真气通过自己手臂,注入伯渊体内化解着毒素。
伯渊微微睁开眼虚弱地说道:“不用消耗法力,我已时日无多,将死之人。”
王妃大怒道:“我生养了你,辛苦把你拉扯大,你不思报答却想弃爹娘而去,实属大不孝。”
伯隅道:“兄长切勿妄言生死,有我在定要医好你。”伯隅道薛神医来之前,我要替兄长运功解毒不得打扰,你们先出去静候。
众人出了门,伯璃刚想开口,洛儿抢先说道:“我和秦怡不能陪你去送陈家兄弟了,勿失信于人你自去吧。”伯璃起身离开,吩咐东墟牵来马匹,自己回房拿起架子上的长短剑,府门口骑上马去了缘衣坊,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走不快。
进了店禀明详情,柜台账房先生道:“他母子二人天没亮就已经走了,此时已出北门,公子请回吧。”伯璃急了出门上马要追,老先生拦住道,“少东家曾吩咐过若来人执意追赶,可告诉他出了北门,遇官道岔口走小路便是。”
伯璃问:“为何不走官道?”
老先生答:“这几日郡尉正在青龙山剿匪,官道上兵马往来频繁宁可绕远。”伯璃忽然想起前几天青龙山匪徒袭击商队,劫财害命,马上施礼道,“本公子知道了,有劳先生转告。”说完催马急追。
那武陵城街市繁华,官员骑马仆人前呼后拥,妇人小姐坐车周围丫鬟环侍。在这纷扰熙攘中,小贩推着车沿街叫卖,货郎挑担摇鼓吸引众小儿围观,各种制式车辆人丛中穿梭,也有游人出来游逛。街道两侧小贩沿街设摊,小吏不时前来收税。好不热闹。这繁华闹市中有一游客,十六七岁公子哥打扮,已行过冠礼,乌发戴着镶宝束髻冠,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着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秀眉明目,两眉之间依稀有颗黑痣。鼻梁挺拔,皮肤白皙,容仪温伟。身后紧跟着二名护卫,其中一人身高体庞,一身横练的肌肉,双臂铜箍缠绕,背背两把宣花巨斧。另一人相貌堂堂,浑身肌肉均匀,腰下一柄紫光宝剑,显出来者本领不凡。护卫身后有两名胡人奴仆,皆肤色黝黑卷发蓝眼,其中一人牵着骆驼,路人皆好奇围观。那胡人族类善养牲畜,习惯与骆驼驴马共眠一室,其族人十之七八皆有体味,中土人士称之为“胡臭”,那胡人性格刚烈,为人豪爽,说话易急,这一着急便夹杂着“胡话”来,中土人士听不懂,笑称其“胡言乱语”。
这时涂管家带着薛神医走到这条街上,见前方道路拥堵难行心急如焚连声催促护卫。那护卫见言语不起作用,上前挥舞着马鞭抽打两侧人群。一时间鸡飞狗跳,坛子、罐子、布帛、农具、瓜果、蔬菜等各类商品撒的满地,路人来回践踏躲避,哭喊惊叫之声不绝于耳,须臾大街空旷了许多。那名公子眉头一皱,不仅不躲反而当街站立,随从人员赶忙上前护住。那公子对体庞护卫道:“子虚教训下这帮夯货。”子虚上前紧走几步,王府一名护卫催马过来,怒骂道:“不长眼的鼠辈,吃我一鞭。”子虚右手一抬一把抓住,马上之人拉扯不过马鞭被夺了下来,子虚进前双手抓住马脖,暗暗一用力大吼一声,将那马掀翻在地。王府护卫惊叫一声:“不好”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一咕噜站起抽出利刃,那马颤颤巍巍爬了起来受惊逃走。管家和薛神医都惊呆了,说不出话来。另一护卫大吃了一惊,道:“你这莽夫,可知我身后何人。”说完提起缰绳冲了过来,那马一声嘶鸣抬起前蹄踢向子虚,马上之人嘴角微微一笑心中暗喜。那子虚如铁塔一般纹丝不动见马跃来,哈哈一笑,道:“叫你长点记性,下次见到爷爷,便要绕着走。”飞起一脚将那马踢倒,马上之人已有防备,凌空一个翻滚落地,再看那马挣扎几下气绝,王府众人惊呆。路上围观之人议论纷纷,有人道:“那不是王府管家吗”,“这些人好大胆子”,“不知天高地厚”,“连王府之人都敢招惹”,“一个个活到头了”,路人不住扼腕叹息。
那名公子哥施了个眼色,子虚便奔管家而去。涂莒大惊失色,道:“尔等刁民,胆大妄为,眼看还有王法吗?”两名护卫上前挡住提刀便砍,那子虚提臂来挡,铛铛两声响,震的他二人虎口迸裂鲜血喷出,二把刀卷刃飞出。子虚一个健步上前一阵嗜血狂笑,掐住他二人脖颈提至半空。须臾,那两名护卫脸通红眼充血,两手抠着脖颈,两腿不住踢腾。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大喝一声:“住手,尔等眼里还有武陵王吗?”子虚狂笑道:“我等眼里只有君上”,来人正是伯璃,他见此情景心知来者不善,近前下了马对着管家,道:“你领着薛神医快走,这里交给我处理。”涂莒满脸惊恐道:“公子小心”,调转马头刚想往后走,另一名护卫凌空翻转过来挡住,怀中一抱剑,道:“想走,先得过了我手中这把剑。”涂莒大惊前后被堵进退两难。那公子施了个眼色,子虚会意狂笑着将手中两名王府护卫扔出,他二人当场昏死过去。伯璃大怒拔出宝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眼里还有王法吗?”便和子虚战在一处,子虚根本没把眼前这小孩放在眼里,伸胳膊任凭他来砍,伯璃知道这双臂铜箍的厉害连忙闪躲,打了几个回合,没碰在一起。伯璃见他前胸不设防,暗暗运足真气水平扫来一剑,子虚满不在乎,忽然“啊!”一声惨叫,连忙后退,慌忙祭起法盾拔出板斧抵挡。再看他前胸软甲穿透,鲜血迸出身受重伤。惊叫道:“你用的是什么剑”。伯璃得意洋洋,道:“博野剑”。子虚提板斧嗷嗷直叫冲上来拼命猛砍,伯璃毫无招架之力连忙后退,吓得涂莒面如土灰,尖叫道:“快快住手,尔等谋刺王族公子皆是死罪。”那公子一听担心惹出大祸赶忙,道:“子虚不必多言,先行退下疗伤。”那大汉满脸怒火心有不甘。涂莒一看有了生路,带着薛神医落荒而逃,喊道:“公子小心,老奴这就前去搬救兵。”另一名护卫一见子虚伤退,杀气腾腾手握宝剑就要上前,那公子暗忖:“眼前之人相貌不俗若真伤了他,只怕会逼反了武陵王,出不得武陵城。”一摆手道:“乌有,切莫动手,让我先会会他。”抽出青铜剑,剑身一面书“麒阙剑”三个大字,另一面书“金雘宫锻造殿”六个小字。
他二人杀在一处,双剑剑身一碰火花四射。打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二人皆无心再战。伯璃见他容仪温伟举止不俗,便问:“你是何人,为何阻挡我王府管家。”那公子道:“我见你们府上护卫挥鞭打伤路人,心中不忍出手阻止。”伯璃道:“我王府今日有人病危,差那管家去请郎中,想是那管家见道路难行心急了些。”那公子施礼,故作惊叹,道:“噢!原来如此,一场误会,既然事出有因,我等失礼冒犯了。如今你我两边皆有人受伤彼此打平,此事到此为止如何。他们都叫我公子小白,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伯璃道:“我叫伯璃,是此间武陵王嫡孙。”小白道:“这番打斗也是畅快淋漓,不如你我找个地方痛饮几杯如何?”话还没说完城防营的人赶来,为首的正是符惕。那郡尉正在书房,听人来禀:“外面来了几个外乡人,堵住了王府管家又和伯璃公子打了起来。”符惕大怒道:“还有王法吗?”连忙点齐人马赶来,将这伙人包围。符惕看见当中一公子相貌不俗,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胆大妄为,可知你眼前之人是谁。”那公子笑了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近卫司查案你也要管吗。”说完施了个眼色,乌有递上来一块牌子,符惕听完此子之言心头一愣,大喝:“好大的口气,那近卫司是什么地方,就凭尔等也能进得。”小白道:“郡尉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难道我会诓你不成。”拿过牌子一看,正面书个“侍”字,背面书“近卫司”三个字,符惕确认是宫中之物,心知近卫司的手段,头皮发麻,问乌有:“你是近卫司的侍卫”,乌有道:“正是,如假包换。”符惕一时乱了方寸也不知如何处理,这时候陵蠡和管家带领王府护卫赶来。陵蠡一挥手,弓箭手拉开了弓,子虚、乌有二人手持武器护住小白,乌有看到铜矢中混着寒光,心知陨铁法箭的厉害,道:“我等皆是近卫司的人,尔等眼里还有君上吗?”众军士哈哈大笑,道:“我等眼中只有王爷,不识君上。”公子小白听完眉头一皱,乌有手臂一抖空气中残留道道青光。陵蠡暗暗吃惊,道:“束手就擒,否则让尔等万箭穿心。”符惕心知此事十分棘手,见王府来人,道:“此事因王府而起,当由王府处理。”说完带领城防营撤离。伯璃收剑回鞘,道:“一场误会,陵将军收回成命,带领人马退了吧。”陵蠡见郡尉都躲了,心知眼前的近卫司定不好惹,一看公子没吃亏,命人抬走伤员,带领众人退了。众军士嘻哈叫嚷道:“今晚有马肉吃了!”……。公子小白笑容满面,上前拉住伯璃道:“今日多亏公子相助,你我一见如故,一醉方休如何?”伯璃施礼道:“今日多有不便,我正有急事要办,不如改日再叙。”公子小白见强留不住,只得目送他上马离去。这时一身穿灰白道袍的道人来到小白身边,来人正是义能,低声道:“殿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了。”公子小白点点头,一行人消失在街边。
伯璃一路追赶,追了半个时辰赶上了陈婴和陈贯,又相送了五里路,他三人洒泪而别。返回途中迷失了方向,又寻不到路人,突然看到前方冒着几缕黑烟,走进一看六眼窑显露出来,空地上摆放着青砖、板瓦和筒瓦。其中三眼土窑正往上冒着黑烟;第四眼已经烧制完成,窑顶上工人们袒露上身正往里浇水;第五眼窑内工人们正往外搬着青砖;还有一眼工人们正往里码放着砖坯。远处有人挖土、粉碎、过筛留下细密的纯土,有人将纯土运走和泥,有人拿着井字型木磨具做着砖坯,还有人将地上半干的砖坯,运往一处平地码起来继续晾晒。场地上工匠们忙忙碌碌,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旁边有几颗大树,树下一口大木盆,盛满热水泛着绿光冒着丝丝热气,盆中浮着一只竹节水瓢,带着长长的竹柄,水底依稀有些甘草木冬片。木盆边一张竹席,上面摆放着几摞黑碗。树下七八个人,皆坐在地上背靠大树乘凉。为首一老者脸上一道疤嘴里嚼着馒头,边上一小女子背背瑶琴,身后便是贾牙鲜双目放着冷光,右手绑着绷带。伯璃一看都认识,见对方不是敌人便放下心走了过去,这时也是口渴难耐,端起碗来盛水,老者道:“这水你喝不得”。伯璃一愣便放下手中竹瓢,那小女子满面笑容道:“伯璃公子,可否近前一步说话”伯璃看了看那女子,淡眉如秋水,冰肌伴轻风,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一时看呆了。
那女子噗嗤一乐,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的皮囊,露着半截雪白的手臂,道:“伯公子平时也是这样看你府上人吗?”
第十二回 伯渊垂危涂莒请医,巧遇肃慎窑场擒贼。(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