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野草受雨水滋润,使劲的疯长。最多的是一种长条形的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看似柔弱,其实异常锋利。当夜幕降临,这一片片的草叶上,会发出蓝莹莹的幽光,就像星辰都坠到了草叶子上。那是土地里残留的毒素,世世代代仍旧无法降解,反而被野草吸收,成了另一种自保的利器。
可这个世界总是一物降一物,任它再怎么全副武装,大自然总有办法给它添上一个天敌。铁嘴羊最爱这种刃齿草,一场春雨后,总不免饕餮一番。毒素会被它厚厚的舌苔黏住,流入特殊的腺体,等待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循环。
目睹一条黑豹扑杀一头成年铁嘴羊的全过程后,小伙伴们才心满意足的返程。
破旧的越野车在草丛杂生的野道上疾驰,速度飞快,颠的车上人想吐。司机不光不减速,还一个劲儿踩死油门,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天黑之前赶不回城区,那可不太妙。
“等等!停,停!前面有人!”
车上一个女孩子忽然大叫,声音清脆,比清早的百灵鸟叫还好听。这女孩子大概十三四岁,刚刚进入青春期,已经有点儿大美女的苗头,这么一路长下去,怕是要奔着红颜祸水的级别去了。
“不要吧?阿月。可能是个荒野人唉!很危险的。”
开车的是个半大小子,比小姑娘大不了两岁。他本意是不想停车的,可目前正是关键时刻,能不答应她吗?不然这次出门是为了谁啊?更何况,后面还坐着个虎视眈眈的家伙,之前非舔着脸跟过来。
“那人就横在路上,你不停车,难道要直接碾过去?快停下!”
越野车摇摇晃晃的在前面停下,三小只跳下车,看到路上果然仰躺着一个男人。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有勇气凑到跟前去。
“嘿,让你蒙对了,还真是个荒野人!而且是荒的不能再荒的那种。”另外一个男孩子语带讥讽,听的小司机满脸不爽。
那男孩说的没错,前面躺着的那个,像是穿越来的远古人。上身裹着一件黑不溜秋的兽皮,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下边更凄惨,是一圈用草叶子和树皮编织的短裙,刚过膝盖,好在够密实,没有露出羞羞的东西。
“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大不了我从旁边绕过去。”小司机心里发毛,本来还算小帅,这会儿脸型扭曲,离颜值崩塌不远了。
小姑娘虽然要求停车,可看到这幅尊容,也有点儿发憷。城市里关于荒野人的传说从未停止,大部分都很负面,她当然知道大多是编造的。其实荒野人也分很多种,有些是还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有些的文明程度却并不比城里人低;有些外形丑陋,生着奇奇怪怪的病,可也有外表与城里人毫无分别的。
眼前这一位,衣着这么清奇,恐怕不是特别好打交道的那种……
另外一个男孩子看出她的犹豫,叫道:“算啦,走吧走吧!再不回去,可真要天黑了。你看他那样子,肯定生命力顽强,我们不管也死不了的。”
“你乱说什么啊!”
女孩子使劲儿瞪了同伴一眼,然后鼓足勇气,不再理会同伴的劝阻,向前面走去。没想到才走了两步,躺着的那人忽然**了一声,然后微微仰起上身,朝三个孩子看过来。
小姑娘被吓得在原地站住。
那人的脸也脏的不成样子,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干净。他的目光在越野车上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转回到小姑娘身上——
“嫩各口齿地姆?”
“嗯?”小姑娘一脸迷茫,回头看两个同伴,“你们听得懂吗?难道是南半球的方言?”
另外两人连忙摇头,表示完全不懂。
那人干净的眼神让小姑娘放下心来,她大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试探着问道:“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吗?你会不会说通用语?啊!我是不是说的太快了?我,是,问,你——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哦——”那人想了一会儿,然后特咬文嚼字的吐出两个字:“食物!”
“食物!”小姑娘听懂了,高兴地一拍手,“他是说吃的,他饿了!快,快,车上还有一包饼干,还有水!”
几分钟后,那人上了越野车,原本跟小姑娘一起坐在后座的小子被赶去副驾,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小司机倒是很开心,只是那人身上的味儿太大,几乎要捏着鼻子开车。
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好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城市里。一路上,阿月试着跟那人交流,发现彼此言语不通,只好放弃。
这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北方城市,在郊野和城市之间有着清晰的分界,隔离带、防御设施,甚至是军事管制区。在这个时代,荒野的危险早已弱化,这座地理位置荒僻的城市,却仍然带着鲜明的旧时代特色。
三个孩子急着回来,其实是害怕家里人唠叨,回城后自然要各自回家。两个男孩子都把那人当成是累赘,嘴上不说,态度却很明显。跟两个男生比起来,阿月有担当的多,让小司机送她回家,她会让那人跟自己一起下车。
她的父母都是考古学家,从事的是考古学中最热门的一个分支——古代科学挖掘。这是考古学领域最年轻的一个分支学科,自“大重建”后至今,还不到400年的历史。这是一门相当有现实意义的学科,几乎每一个重要发现,都能推动当代科技的进步,让科技离人类曾经创造过的巅峰更近一点。
阿月如实向父母说明发现那人的始末,她的父母都很通情达理,让那人和他们一起吃晚饭,允许他用家里的浴室,还给了他一身干净衣服。整理之后,那人面貌焕然一新,看起来最多30岁,仪表堂堂,一双眼睛越发显得深邃宁静。即便他真是个荒野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病变。
而且,她父亲听出来那人说的是一种近代华语,是一百多年前的官方语言,现在的通用语就是从近代华语的基础上演进而来。书写文字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只不过现代通用语融合了很多其他语系的发音和词汇,才导致彼此难以交流。那人还在说近代华语,很可能是由于生活环境太过闭塞,没有和现代社会接轨,缺乏交流渠道。
阿月家没法收留他,想在城市里正常生存下去,他必须得先取得城市公民认证。连夜把他送到市政收容所,让他得以在这儿暂时容身,等待审查、体检和各种行政上的流程。
那阵子,阿月面对升学压力,过了半个月才找到时间去收容所看他。小姑娘惊喜的发现,竟然能跟他正常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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