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了!”
容克斯猛地一拍脑门,“是我太紧张了!光秃秃的树干,又这么高,你怎么爬的上去呢。”他忽然摊开右掌,掌心贴在树干上,神色专注,仿佛在通过肢体接触和老树沟通。
老榕树垂落的一条条气根忽然动起来,蛇一样在树干上一圈圈缠绕,竟形成一条沿着树干可以借力攀爬的道路。容小真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这难道是……你对它做了基因导向!”
容克斯吃惊的看着她:“你怎么会一下子就猜到的?”
“啊,呃……我在这种地方,天天耳濡目染,学来的几个名词嘛。那个……不是时间紧迫吗?那我先爬!”强压下兴奋之情,容小真手脚并用的爬上树,脑子里已经在模拟围绕这项能力开展的各项实验。
容克斯没想到她忽然这么利索,愣了一下才跟上去。他没爬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念着:“开弓没有回头箭,是死是活,也非往前闯不可!”
容小真在前面爬,女孩子胳膊的力量不够,爬了两米多高就“理所当然”的开始喘息。她也不知道容克斯能不能看清自己的脸,只好一直保持着伪装,表演那种即使难过也不肯掉泪的表情。
……大半夜的忽然来这么一出,老娘还没睡醒呢!没吃夜宵就让人爬树,也顾不上表演火候到不到位了。
“阿容,我们要爬到哪呀?上面难道真的有路?”
“再坚持一下,就快了。你想一想,上头有满天的繁星等着咱们,是不是浑身都有力气了?”
容克斯的目光越过容小真,望向树顶无法穿透的黑暗。这孩子还没被现实打倒,他还坚信着黑暗中深藏希望。
“我几乎每天都来小花园,有两个多月了。老榕树高三十二米,在它的右上方,有一条通气管道,穿越一层和二层之间的隔离层,直接和外面的世界联通。这条通气孔有三十一米长,已经完全被喜阴的灰蛇藤爬满,出口本来有一个金属网盖,也早被藤蔓捅穿揉烂了。”容克斯一边爬一边给容小真介绍。
“——之前这两个月,我只是每天给灰蛇藤做一点改造,让它们跑的快些,再快些,好给我留出一条可供攀爬的空间。当然,我知道树丛里也有传感监控,恐怕爬不到通道的入口就会被发现。老榕树愿意帮我,我也给它稍稍做了一点改造,它能从气根中释放一些大分子气体,暂时干扰通信设备。”
“……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通气管道!?建造部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留下这种漏洞?容小真通过隐藏智脑向外发送信号,却始终只有“未送达”的提示。果然如囚容所说,老榕树释放了什么鬼气体,把全频段通信都屏蔽了个干净。
为防止演戏穿帮,来之前容小真只给嫡系执法队扔了个“待命”的指令。本来以为囚容不过是再次犯傻,所谓的“逃跑”,也不过是仍旧在几层建筑里打转,随时灵活调遣足以控制形势。
——通道出口在哪?容小真的脑容量在非人级别,动念之间便已锁定方位——在二号休息区的边上,紧邻岩石区,最短路径只需八米就可穿越岩石区,接触到森林。离那边最近的管制出口……六十二米?好吧,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怎么办?到外面之后,再制造个“意外遭遇”?不行!现在这种时刻,绝对不能让囚容跟外界有长时间接触,不能冒险!林悦余那个小贱人会不来插上一脚吗?现在不能给她一丁点儿捣乱的机会。没办法,只能再来一次“直接干预”了。
唉,“擦除记忆”可是个辛苦活儿呢……
“阿容,快到树顶了,还是你走前面带路吧。”容小真转过头来,怯怯的说道。
本初像个小蟊贼,躲在树丛里不敢出来,伏地静听,将两人的对话收入耳中。只是随着两人越爬越高,声音渐渐不可分辨。他有心潜到树下,可谁知道都有哪路大神在关注这边。小花园是显眼的公共区域,若让伊莎贝拉篡改这里的通信回路,没准儿会把她一块儿搭进去。
“本初,我想你得走了,执法队有异动,小心被殃及池鱼。”伊莎贝拉适时在他“耳边”说道。
没办法了,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看看从这些被改造的植物上能发现什么。就怕没等天亮,小花园已经被封锁隔离,想必很多人都对容克斯的这些“创举”深感兴趣。
比来的时候更快,两分钟后,本初已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已没有心思静坐,仰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直直的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十分钟后,伊莎贝拉幽灵似的声音传来——
“喂,睡着了吗?”
刚刚闭上眼的本初回答:“你说吧。”
“有消息了,容克斯被带回了‘若水’,执法队待命已解除,最后也没有出动。我想,是容小真自己在通道里动的手。”
所谓“若水”,是容小真给自己的实验室起的名字。为了和“众妙”两字登对,特意从古籍里翻出来的好名字。整个众妙,只有她这么特立独行。
“她真能擦出别人的记忆?”
伊莎贝拉回答:“一种粗暴的神经干扰技术,副作用大,而且不是真正的擦除,早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
本初摇头叹息,轻轻说道:“这一次……希望他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