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延帝还站在那里,圜丘最高的圆坛四周,幡旗怒张,迎风招展。
天上的寒鸦绕着圜丘半空打转,有些飞向远空,有些逐渐栖息落下,在那些祭祀的牛羊上贪婪啄肉,密密麻麻的在几个大圆坛上停了一圈又一圈。
宣延帝从惊愕中回神,除了漫天嘈杂,似乎还能清晰的听到周围幡旗猎猎翻飞的声音。
大臣们都抬头看着他,好些人开口疾声呼喊,喊了数遍后跪倒在地,哭嚷着希望他快走。
因为宣延帝一直就没动过,他孤零零的站在上边,始终抬着头,没人看得清他的目光。
风儿呼啸卷来,夏昭衣的碎发被带起,娇小的脸蛋被风吹的略显苍白。
她立在半山坡的高处,身后是一条清澈的大河,落了几只鸟儿的尸体,被河水卷去了下流。
她的目光平静清冷,越过疯狂惊恐的人海,落在远处高台上的那个背影上。
没人敢上前去扶他,或者是所谓的护驾,表现出来再大的惊忧,也只敢在台下陛前痛哭,以表忠心。
毕竟,这个可是连碧血丹心的功臣都可以说斩满门,就斩满门的皇帝。
夏昭衣脊背发寒,手里面的匕首还握着,刀把被她攥紧,紧到在微微发颤。
她忽然觉得,天空上这些喧天雷动的寒鸦,像是一双眼睛,正在可笑荒诞的注视着这个人间。
而她卧雪而去,踏血归来,就是命运握着的一把匕首,她要用这把匕首,去替大乾的定国公府讨回一个血债。
不过,她也知道的,知道这些寒鸦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不是命运,这是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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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有孩子的大哭声,妇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
有人求饶,有人谩骂,有人哀哭悲泣。
数万人众在祈求天降福瑞的祭天台周围,被深深的绝望逼得疯狂。
远处的士兵们开始疏散人群,几个大臣和将军站了出来。
夏昭衣看到宣延帝回过了身去,将手里面的香烛郑重插在了青铜长鼎上,并行了一个大礼。
圆坛下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他自安静叩拜。
夏昭衣面淡无波,收回了目光,手里的匕首抬起,砍下路旁一截粗壮的木枝,以木枝为杖,朝前边走去。
最后一个铁笼被拉开,密密麻麻的寒鸦争先恐后的飞了出来,循着生肉的气息朝远处飞去。
除了圜丘上的祭品,那些新鲜的尸体也在引诱着它们。
人群还没有散尽,因而寒鸦并未尽数落下,远处又有将军怒喝,令士兵快些将这些鸟儿赶走。
惊起的寒鸦一波又一波,在天空盘浮戚叫。
几个手下拍掉手里的灰尘和铁锈,回头看向后面。
罗锐看了他们一眼,对李骁道:“少爷,所有的鸟都放出去了,没了。”
把玩着手里玉石的少年抬起头,将玉石收起,淡淡道:“嗯,那走吧。”
“那这些笼子呢。”
少年头也不回,说道:“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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